手机震动响起时,陈峰正盯着冰箱里最后一排饺子发呆。 凌晨一点十七分,屏幕显示“丈母娘”,他的心猛地一沉。 “小峰,倩倩发烧了,三十九度二。”丈母娘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每个字都清晰,“她迷迷糊糊的一直喊冷,我给她盖了两床被子还是哆嗦。” 陈峰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了:“我……我现在过去。” “不用。”丈母娘停顿了一下,“我就是告诉你一声。她睡前抱着你送的那只熊,说胡话时喊了几次你的名字。” 电话挂断后,客厅陷入更深的寂静。 陈峰站在原地,手里还捏着冻饺子,冰碴化在掌心,刺骨的凉。 他想起林倩体质偏寒,每次发烧都会冷得打颤。 新婚那年她重感冒,他整夜抱着她,像暖一个永远暖不热的瓷娃娃。 她蜷在他怀里小声说:“你身上真暖和。”那时他觉得,自己可以这样暖她一辈子。 是什么时候开始忘记的呢? 陈峰机械地穿上外套,在玄关处犹豫了几秒,转身从药箱里翻出林倩常吃的退烧药。 抽屉最深处,他摸到一个硬物——是母亲上次来落下的老花镜,用绒布包得好好的。 他忽然想起母亲离开前一天,林倩加班到深夜回来,母亲悄悄热了姜汤端给她。 当时他在书房忙工作,只隐约听见客厅传来低语:“趁热喝,你们年轻人啊,总不注意保暖……” 那句话轻得像叹息,散在夜里无人听见。 发动汽车时,仪表盘的蓝光映着陈峰的脸。 他想起林倩第一次坐这辆车的模样,那时还没小宝,她笑着说:“以后我们要开这辆车去很多地方。”车窗上仿佛还映着当年的笑脸。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,红灯格外漫长。陈峰看着倒计时数字跳动,突然明白了一些事。 那些他以为已经消失的关心,其实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:母亲藏在冰箱里的饺子,林倩睡前抱着的玩偶,丈母娘深夜打来的电话。 它们像隐形的线,把离散的人悄悄系在一起。 车停在丈母娘家楼下时,陈峰抬头看见三楼窗户亮着暖黄色的光。 他拎着药袋下车,冷风灌进领口,却感觉不到寒意。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,一级级台阶向上延伸。 陈峰数着自己的脚步声,数到第二十七阶时,他停下来,给母亲发了条短信: “妈,饺子很好吃。下周我带林倩和小宝回去看您。”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三楼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,暖光漏出来,像在等一个晚归的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