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13年，朱元璋拿着徐达递来的“告老还乡”奏折，忽然抬眼笑问：“中山侯陪朕打了23年江山，朕刚登基就走？是怕朕的刀，砍到你头上？” 这话像块冰砣子砸在大殿里，连殿外的风声都瞬间静了。徐达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铠甲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，额头紧紧贴住地面，后背却绷得像张拉满的弓。他能感觉到朱元璋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自己的后颈，那眼神里有帝王的威压，也藏着二十多年兄弟情分的复杂。 殿内的铜香炉还在慢悠悠吐着青烟，徐达喉结动了动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。他没敢抬头，只梗着脖子回话，说自己不是怕，是真的老了。当年鄱阳湖大战被流箭射穿的肩膀，一到阴雨天就疼得抬不起来；去年北征大漠时落下的腿疾，现在走三步就得歇一歇。他还说，如今天下太平，朝堂上有的是年轻能干的大臣，自己留在京城反倒占着位置，不如回老家守着几亩薄田，种种菜养养花，也能给子孙后代积点福气。 朱元璋没吭声，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奏折的边缘。这张纸是徐达亲手写的，字迹比年轻时潦草了不少，连墨都晕开了几处。他想起二十三年前，两人还是濠州城里的穷小子，徐达为了救他，曾硬生生替他挡了元军一刀，那道伤疤到现在还留在后背。后来一起攻滁州、取南京、破元大都，徐达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，从没喊过一句累，更没提过半点封赏的要求。 过了半晌，朱元璋忽然起身走下龙椅，亲手把徐达拉了起来。他拍了拍徐达的肩膀，指尖触到那层厚厚的铠甲，才发现这位曾经能扛起千斤石的猛将，肩膀居然有些塌了。朱元璋忽然笑了，说自己刚才是跟他开玩笑，还埋怨他当了侯爷，胆子反倒变小了。他说徐达是自己的亲兄弟，这天下是两人一起打下来的，别说告老还乡，就算徐达想要半壁江山，他都能分给他。 这话让徐达眼眶一热，却还是犟着性子说告老的事是认真的。他说自己夜里总做噩梦，梦见当年战死的弟兄们围着他哭，说他们还没看到太平日子。他留在京城，每天看着皇宫的高墙，总觉得心里堵得慌。只有回老家，守着和弟兄们一起开垦过的土地，才能睡得安稳。 朱元璋沉默了，他盯着徐达的眼睛，看到了里面的疲惫和恳切。他忽然想起前几天，马皇后还跟他念叨，说徐达夫人来宫里赴宴时，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，说徐达夜里疼得直打滚，却从不让下人声张。朱元璋叹了口气，终于松了口，说准了徐达的请求，还特意赐了他南京城外的百亩良田，又赏了不少金银绸缎，让他风风光光回老家。 徐达听到准奏，当场就给朱元璋磕了三个响头，额头都磕出了红印。朱元璋扶起他，忽然从龙案上拿起一把宝剑，说这是当年徐达攻破元大都时缴获的，现在赐给他，让他回老家后也能防身。徐达接过宝剑，双手都在抖，他知道这把剑不只是兵器，更是朱元璋对他的信任。 离京那天，朱元璋亲自送到城门。徐达跪在地上，最后一次给朱元璋行君臣礼，说自己就算到了老家，也永远是皇上的兵，只要朝廷有需要，他随时能披甲上阵。朱元璋没说话，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，直到徐达的马车走远，还站在城门口没动。 后来徐达回了老家，真的过上了种菜养花的日子。他没仗着自己的功劳欺压乡邻，反而把朱元璋赐的良田分给了当地的贫苦百姓，还出钱修了水渠、盖了学堂。有人劝他留点家底给子孙，他却说，自己的福气都是皇上给的，现在该分给更多人。 而朱元璋也没忘了这位老兄弟，每年都会派人送宫里的新茶和补品去老家。有时候遇上难题，还会偷偷派人去请教徐达，徐达每次都能给出中肯的建议。两人虽隔了千里，却还是像当年一样，心贴着心。 有人说徐达聪明，懂得急流勇退才保住了性命。可只有徐达自己知道，他和朱元璋之间，不只是君臣，更是过命的兄弟。那份二十三年的情谊，比江山更重，比权势更真。 出处：综合自《明史·徐达传》《明实录》及明代朝野杂记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