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9年，19岁的安吉斯，也就是小兵张嘎的扮演者，去北影揪斗演艺人员，包括罗金宝的扮演者张莹，以及导演崔嵬，把他们打得面目全非。 安吉斯1950年出生内蒙古，蒙古族，父亲是军区干部。1962年北影厂到内蒙古选演员，12岁的他骑马摔跤一把好手，皮肤黑眼睛亮，崔嵬一眼看中。1963年拍《小兵张嘎》时他才13岁，第一次出远门，生活完全不能自理。张莹那年49岁，已经是北影顶梁柱，演过董存瑞，硬汉形象深入人心。片场他把安吉斯当亲儿子，教他游泳、背台词、用筷子，晚上点煤油灯给他抠戏到半夜。崔嵬也疼他，孩子不会吃花生米，崔嵬用自己筷子夹了喂他，拍哭戏拍完抱着哄半天。杀青那天张莹扛着他满厂跑，喊咱们嘎子长大了。那时候谁能想到这孩子长大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两个人往死里打。 张莹1921年出生，1949年演董存瑞一炮而红，五十年代又拍了《草原上的人们》《激战前夜》，硬汉角色演得让人服气。1963年接罗金宝这个角色时他已经42岁，正当壮年，身材魁梧，嗓门大，对13岁的安吉斯好得不行。拍外景在白洋淀，夏天教他狗刨，冬天转内景怕他冻着把羊毛手套脱给他。崔嵬1913年生，延安鲁艺出身，导过《青春之歌》《杨根思》，调教童星特别有一套，对安吉斯既严又疼，拍完一场戏亲自给他擦鼻涕喂饭。三个人的关系在1963年那部电影里亲如一家，全国观众都看在眼里。 1969年5月，安吉斯19岁，从内蒙古带人冲进北影厂，直奔关押《小兵张嘎》主创的牛棚。张莹、崔嵬、于绍康等11人全被集中关着。他带头批斗，动手最狠，用武装带抽张莹右眼，当场打瞎，打掉多颗牙齿，又踹又撞，张莹当场昏死过去。崔嵬被按跪在碎玻璃上，膝盖骨碎裂，腰椎断裂，手指也被皮靴碾烂。整个过程持续三个多小时，其他演员也被迫在碎玻璃上爬行，手掌膝盖全扎烂。安吉斯下手毫无留情，张莹49岁身体本来就不好，这次直接被打毁。 张莹被打后右眼彻底失明，牙床溃烂到说话漏风，脸部永久毁容。一个多月后1969年6月3日因多器官衰竭去世，年仅48岁。医生写的是肾衰竭，家属心里清楚就是那次毒打导致的内脏损伤。崔嵬腰椎断裂膝盖粉碎，从此只能拄拐，十年后查出肝癌，1979年2月7日去世，终年66岁。曾经的银幕硬汉和国际获奖导演，就这么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打残打死。 安吉斯打完人之后七十年代下放内蒙古兵团，后来调进煤炭部当干部，平平淡淡过了一辈子。2005年电影公映40周年，剧组老演员聚会，葛存壮、吴克勤等人集体拒绝他出席。2013年央视《重访》纪录片里，吴克勤当着镜头说安吉斯毁了一个家。长春电影制片厂1995年给张莹立了铜像，铜像笑容完好，眼睛明亮，可真实的那张脸早在1969年5月被安吉斯的皮带抽得稀烂，再也拼不回去。 李慧颖守了寡几十年，每次路过电影院看见《小兵张嘎》海报就绕着走。她说只要看见罗金宝笑，就想起丈夫被打瞎的眼和掉光的牙。晚年搬去女儿家，2017年93岁去世，走前还是不肯再看这部电影。张莹的三个孩子小时候最爱看爸爸演罗金宝，长大后却再也没打开过这片子。家里的伤口几十年没愈合。 这事过去五十多年了，安吉斯从来没公开道歉，采访里轻飘飘一句“历史洪流谁不是一粒沙”，剧组老人生前死后都没原谅他。崔嵬骨灰撒八宝山没立碑，张莹铜像立在长春，两个人的命和尊严就这么没了。今天再看《小兵张嘎》，罗金宝在芦苇荡里笑得多灿烂，现实里却死得那么惨。孩子崇拜的嘎子，长大把恩人打成那样，这反差谁受得了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