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打到公安厅长那里时,对方估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 毕竟,是大将黄克诚亲自打来的,为的是他那个马上要被枪毙的、贩鸦片的岳父。 天大的事儿,怎么开口?是求情,还是施压? 结果黄克诚就一句话:“老高,帮我个小忙。能不能……让我老婆,去见他最后一面。” 没了。 就这一句。 之前案子报上来,层层递到他手里,这位大将眼皮都没抬,笔一挥就是四个字:“照章处理”。 身边人都懂,这事儿没得商量。 自己亲岳父,不是小猫小狗,那是一条人命。可规矩就是规矩,他黄克诚的家人,没有特权。 我总在想,他那个叫唐棣华的妻子,得多难啊。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爹,一边是托付终身的丈夫。爹犯了国法,丈夫亲手把他送上了绝路。 她坐着火车去见最后一面的时候,路上在想什么? 隔着铁窗,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又能说什么? 是恨,是怨,还是认命? 后来我才知道,她回家后,默默点了三炷香,磕了三个头。 这三个头,替父亲送行,也替这个家,守住了最后的体面。 枪响那天,黄克诚正在开会。秘书递来电报,他扫了一眼,揣进口袋,继续讨论工作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 这才是最让人后背发凉的地方。 不是他冷血,而是有些人的信仰,是刻在骨头里的。为了这信仰,他可以对自己最狠,对自己最亲的人,也最狠。 很多年后,黄克诚自己也挨了整,跌到谷底。有人问他后不后悔。 他没说后悔。 他只是说:“干预了,就不是我了。” 直到他去世,妻子整理遗物,才翻出一封岳父早年写的信。 她只是看了一眼,就收了起来。 然后,转身,继续做饭。 天大的悲伤,最后,都得落回到一饭一蔬里。 有些人的伟大,是用另一些人的沉默和心碎,撑起来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