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649年,病危的唐太宗接过红色小药丸,狂喜道:“看来天不亡我啊,罗迩娑婆终于将这长生不老药炼成!”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吃下仙丹。随即太宗顿觉腹中绞痛,温血从七窍冒出,他愤怒地指着罗迩娑婆,却说不出话来。 倚在龙榻上,听着殿外的蝉鸣,一声声聒噪得像要把这太极宫掀翻。五月的长安,热得邪性,锦被盖在身上,却总觉得骨头缝里透着寒气。内侍官用银签挑开窗纱,风卷着药味涌进来,我猛咳了几声,指节攥着榻边的玉如意,把那冰凉的纹路都快捏碎了。 “陛下,罗迩娑婆大师求见。” 听见这名字,我直起半个身子,连呼吸都急了几分。那印度僧人来长安已半年,天天在炼丹房里捣鼓,紫河车、朱砂、硫磺堆了半间屋,烟从早冒到晚,呛得宫人不敢靠近。可我信他——当年征战沙场,箭伤在身,太医都说熬不过三十,我偏活了下来;玄武门那夜,血溅三步,我也没闭眼。如今不过五十有一,怎么能就这么认输? 罗迩娑婆穿着红色僧袍,双手捧着个鎏金小盒,脚步轻得像猫。他掀开盒盖,里面躺着三粒药丸,红得发亮,像凝固的血。“陛下,此乃九转还丹,臣以密法炼制七七四十九日,服下可生精补气,延年益寿。” 我盯着那药丸,眼前突然晃过年轻时的光景——跨着昭陵六骏,在洛阳城外追着窦建德跑,枪尖挑着夕阳,浑身是劲。再摸摸现在的胳膊,瘦得能数清骨头,连拉开弓都费劲。 “快,给朕。”我声音发颤,抢过盒子就倒出一粒,塞进嘴里。药丸入口发苦,带着股硫磺的烈味,顺着喉咙滑下去,像吞了团火。 起初没什么动静,我正想催问,腹内突然炸开一阵绞痛,像有把钝刀在里头翻搅。“呃……”我弯下腰,冷汗瞬间浸透了龙袍。内侍官惊呼着上前扶我,却被我一把推开。 更可怕的是喉咙,像被烙铁烫过,腥甜的东西涌上来,顺着鼻孔、眼角往外冒。我抬手抹了把脸,满手是血,红得刺目。 “你……”我指着罗迩娑婆,想说“你好大的胆子”,可喉咙里像堵着棉花,只能发出嗬嗬的声。他吓得跪在地上,袍角沾了我的血,筛糠似的抖。 视线开始模糊,殿顶的藻井在旋转,那些描金的龙像活了过来,张着嘴要咬我。我想起魏征——那老东西总跟我吵,说“陛下乃天子,当惜命,而非求仙”,我还骂他迂腐。现在才明白,他说的是对的。 又想起太子李治,那孩子仁厚,就是性子软。我总嫌他没我当年的狠劲,可此刻倒盼着他能快点长大,把这江山守好。还有长孙无忌,老伙计了,等下了黄泉,该跟他赔个不是,当年逼他改立太子,委屈他了。 腹内的绞痛越来越凶,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剜。我死死攥着罗迩娑婆的僧袍,指甲掐进他肉里,血珠渗出来,跟我手上的混在一起。他哭喊着“陛下饶命”,可我哪还有力气饶他? 最后一眼,看见窗纱外的天,蓝得像块冰。我这一生,打了无数仗,赢了无数人,却输给了自己的贪心。那红色药丸在腹内烧着,像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烧成灰。 “天……不亡我……”我喃喃着,却知道这话骗不了谁。意识沉下去的瞬间,听见宫人哭喊“陛下驾崩”,声音飘得很远,像隔着层水。 后来听说,罗迩娑婆被李治下令杖毙,炼丹房里的药渣全被埋了。可这些,我都看不见了。只记得那粒红药丸的味道,苦得烧心,像极了我这不肯认输的一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