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2年,当过大军区司令的他,生活拮据,每到一处,老部下接济 “老丁,组织上决定,你的生活费仍按团级标准执行。”1982年初春的北京西城,军委办公厅的一间小屋里,一名工作人员把通知放在丁盛面前。窗外的风有点硬,屋里却安静得像被冻住。文件上的数字——150元,在丁盛眼里显得格外刺目。 1949年,新中国成立前后,丁盛的名字频频出现在总前委捷报上。衡宝战役,他指挥一个师啃下白崇禧的“钢七军”,歼敌万余。那一年,他34岁。枪声散去,勋章亮到耀眼。谁也想不到,三十多年后,他会为了每月那点生活费同事务官反复核对零头。 时间拨到1955年秋天,人民解放军首次实行军衔制。丁盛被授予少将。从此,佩剑、金星、红肩章伴随沙场。一张工资表也随之固定:少将月薪610元,加上副职岗位津贴,总计近700元。以当时兑换比值,这绝对是高收入。可1964年秋天,一纸调令,让他跨越三千多公里,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任副司令。兵团重生产,轻作战,他一肚子疑惑,“让一个打仗的去种棉花,图什么?”然而命令如铁,临行前,他把礼服锁进柜子,没有多带一粒子弹。 抵达乌鲁木齐,戈壁风沙扑面。内部抵触声不断,“空降来的,只会打仗,会不会种地?”丁盛从士兵时代练就的火爆脾气被点燃。他连夜召集骨干,“不想干的可以提意见,但棉花地需要水渠,方案今夜必须出来。”整顿持续半年,兵团秩序渐稳,却也埋下了矛盾的种子。1968年,他被调回广州军区,先任副司令,继而升任司令。有意思的是,这一年,他还不到五十三岁,在开国少将中走上大军区主官岗位,可谓“早”。 1977年,政治风云变幻。部分决策失误被归咎于“文革遗留问题”,丁盛也在名单之中。离开大军区领导岗位,他被安排在南京军区干校“候议”。工资待遇降档,职务级别作冻结处理。军中同行私下摇头,“老丁别扭,火气大,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。”事实证明,火气再大也顶不住现实:干部工资制度调整,离岗人员须重新核定级别。最终,丁盛从副大军区级降到正师级,月费150元。表面数字看似不低,可新一轮城市物价指数开始抬头——一斤瘦肉一块多,一双皮鞋二十来块,一个月下来,150元很快被拆得七零八落。 1982年春天的那份通知,让丁盛从“降待遇”进入“定待遇”。干部部官员安慰,“看病实报实销,出门有车,生活不成问题。”可离开大军区,车与警卫早已收回。去医院,他搭无轨电车;到档案馆查材料,他拎旧皮包。偶尔去广州、南京探友,也总想买最便宜的硬座票。老部下心疼,“军长,车票我们负责。”他摆手,“别破费。”可车站外,总会有人把飞机票悄悄塞进他的上衣口袋。 1985年,改革开放火热推进,沿海城市工资翻番。150元的含金量被迅速稀释。人事部门按照老政策帮他把月费加到200元,这点增幅依旧难解尴尬。丁盛苦笑,“以前当司令,每月批条子过万,现在批不了自己口袋。”不得不说,这种落差比物价更具冲击力。 1990年夏,他决定主动为自己申诉。文件袋装着几十份战功鉴定、录音笔记录的伤情证明,从武汉到北京,他租住在德外一处平房。消息传到原54军,老兵们拎着米面油排队上门。有人送十斤排骨,有人塞两斤茶叶。丁盛推门时打趣:“排队发奖章吗?”老兵憨笑,“军长先吃饭,别跟我们客气。”那两个月,他除了交房租,几乎没动过自己的口袋。 申诉并不顺畅。那年十二月,北京已飘雪。军委机关一名老政工干部见到他,道一句:“老丁,气色差了。”丁盛回一句:“该来的总得来,档案不会说谎。”最终,档案审核结果迟迟未出。他转身回湖北老家,住进父亲留下的旧宅。墙体发黑,瓦片漏雨,丁盛干脆挽袖修屋,邻里问:“堂堂司令,不请匠人?”他抬头,“节约点。” 1992年,他和夫人沿川黔铁路南下,昆明、北海、海口一路探望老友。车站常常出现同一个场景:几位上了年纪的退伍兵举着“欢迎老军长”的纸牌。机票、食宿全部安排妥当,丁盛却常常拉着送行的人小声说:“伙食补贴留下,大家都不富裕。”言罢握手转身,眼眶泛红。 1995年,广州军区干休所正式发文:“愿意接收丁盛同志。”这等于从地方返归军队系统,待遇跃升至副兵团级,住房、医疗、津贴一次性归位。消息传出,老部下奔走相告:“终于等到这天。”同年冬天,干休所的院子里新栽三株桂花,丁盛站在树前看了许久。随行医师提醒:“天气寒,别久站。”他轻声应了一句:“气顺多了。” 晚年的丁盛仍保持从军作风,五点起床,绕院慢跑。1999年夏天,他住进广州军区总医院。医生要求静养,他却拉着警侦部副部长讨论1949年华中剿匪战法,还掰着手指头复盘各团突击路线。同年10月,病情恶化。弥留之际,他只嘱托一件事:“把我葬在南疆烈士陵园旁,那里埋着兵团牺牲的娃们。”这份遗愿获得批准,他的骨灰盒最终与昔日战友为邻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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衡空战役时,老汉还是少年,住在与主战场几十里的一个小镇上,那几天晚上依稀可见到远处的火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