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说，妈，既然弟媳妇不要你帮她带孩子，那你就上我们家帮我带孩子吧，你不喜欢你外孙吗？我说谁家都不去，不管帮谁家带孩子，最后都不落好，不如不带。 我这个当妈的说话直，但不是没心没肺。她脸一下就垮了，坐在沙发边上不吭声，窗外风吹着小区树影晃啊晃，茶几上那杯温水热气还冒着。我心里也烦乱，既舍不得她，又怕把自己再搭进去。她手机屏幕亮着，是单位排班表，密密麻麻，看的我眼睛都干。我把毛衣袖口拉了拉，缓了两口气，想着先别硬碰，得好好把话说透。 我一想起以前的事，心里就跟堵上了似的。不是跟你说弟媳妇那回，我还试着帮老大家带过一周，那会儿幼儿园要用家长小程序扫码打卡，我一上手就手忙脚乱，差点把孩子迟到。老师在家长群里发了一串提醒，我看不太懂，老大家回了个“收到”，私下却给我甩来几句，意思是我不跟得上节奏。还有一次下雨，我拎着湿伞和书包，车卡居然扣款失败，公交不让上，我抱着孩子站在站牌底下，鞋里都灌了水。回到家晚了十来分钟，孩子饭也凉了，儿媳妇脸色一沉，谁也没说，但那股子冷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不是我娇气，是这些小事一摞一摞，最后都算在我头上。 我把杯子推到她手边，声音尽量放软，说我知道你难，工作也不是说走就走，但我们得换个法子。要不你先跟领导申请下早晚错峰，我这边周一、周四早上能帮你送，其他时间你们再协调。社区不是新开了个托育点，半天托管五十块钱，我明儿去问清楚。还有你别啥都塞我，接送我能帮，但家长群那套，我看了就头大，你得自己盯。我不是不喜欢孩子，我是怕一不小心，又把自己拖成别人眼里的“不合格保姆”。 说到底，我也离不开孩子的笑。我每周末都让他们过来，早上去早市买豆腐脑和烙饼，回来给他蒸南瓜小圆子，软软甜甜，他吃得嘴角全是汤。我拿旧报纸剪拼图，他拿彩笔在旁边涂涂画画，猫在椅子底下打盹，电视里放着老戏，家里就有了味儿。开学后他带的手工，我也不乱指挥，愿意自己折就自己折，反正弄皱了也无所谓。我这把年纪，血压药一天两次，腰酸腿软是真实的，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硬扛。 她后来也没再硬顶我，找了个离单位近的托管点，早晚换着跑，我偶尔遇上大雨或她开会，就去帮忙接一趟。明白边界以后，反而谁都轻松，晚上她来我这吃顿饭，聊聊孩子在学校讲了啥笑话，我给她打包几盒小菜，让她第二天带走。楼下张阿姨说我“太精”，我笑笑不搭茬，人家生活有人家算法，我这日子也不是给别人看。电梯里常听人议论，谁家老人带得好，谁家老人躲得远，我不过抚着扶手慢慢走，心里有一杆秤。 这会儿写这些，不是求谁认可，只是把过日子的门道摊开给自己看清楚。我知道我能给的都是真心，也知道我不能再拿身体去扛别人安排。等天晴了，我照样去早市跟卖菜的唠两句，下午跟老姐妹去社区合唱，晚上给小家伙留一碗热汤。有人觉得老人就该无条件带娃，我不吵不闹，留个问题在这儿。老人不带孩子，难道就成了罪过吗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