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鞍华最近接受采访,谈到电影《女人四十》。
1995年,社会对脑退化症的认识还不算深,当时还叫它“老年痴呆”,误把病症的影响用年龄来界定。当年许导(许鞍华)对这种疾病同样了解不多,契机是在《女人四十》开拍前几年,有人找她拍一部关于老人的纪录片,从而意识到虽然人人都会老,但这个题材从未有人拍过。
在资料搜集过程中,许多个案对她造成正面冲击,于是选取其中一位中年女性照顾妈妈的故事为蓝本,改编成公公与媳妇的“角力”。“这样可以注入女性主义,有男人欺负女人的情节。”
电影让女主角萧芳芳扬威柏林影展,赢得最佳女演员银熊奖,又与罗家英横扫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及男配角,回港再跟乔宏三人囊括金像奖最佳女主角、男主角、男配角、最佳编剧、最佳导演及最佳电影六项大奖。
可见该片选角精准无误,而萧芳芳不仅是导演自始至终的心仪人选,更为电影的方向定调。许鞍华说:“我最初打算用一部正常文艺片的手法拍摄,是萧芳芳要求用喜剧包装,她觉得这样会多一点观众进场。而她在片场也起了定调作用,拿捏大家演绎上的喜感。”结果电影当年拿下1400万票房,证明芳芳姐的决定没错。
至于男主角乔宏,许鞍华一直属意找他来演,“他向来给人高大有气派的印象,由他演老年痴呆很有反差。”但当时老板曾建议选用台湾演员郎雄,“郎雄当时非常红,但我觉得作为一部香港电影,他不太像一个香港人,会削弱电影的本土感,所以我婉拒了。”
至于最佳男配角罗家英,原来也并非首选,首选是曾在电影《方世玉》中与萧芳芳演一对的朱江,原想在《女人四十》中重聚。
“他在《方世玉》的演出很好笑,能够一本正经地演喜剧,可惜因为片酬我们负担不起,被迫搁置。后来萧芳芳便提议用罗家英,家英的样子很讨喜,但正经起来又很有气场,跟芳芳很有化学反应。”
片中饰演萧芳芳儿子的是新人丁子峻,通过公开招募得来。“丁子峻的面相有点似芳芳,当时已确定由他出演,但随后又来了一位帅哥面试,就是冯德伦,当时他还没入行但真的很帅,帅到有点过头,会让观众看戏时分神,所以没让他中选,反而安排他演丁子峻的同学。”
拍摄《女人四十》时,许鞍华只有48岁,对“老”没有太大感觉,如今78岁,正是学习面对的时候。“其实老跟这个病是可以没有关系的,有时更体会到老,可以比痴呆还惨。老是到了某个年纪,就要不断修复自己,医生会变成你最好的朋友,不过能老已经算是幸福,我此刻也在学习接受。”
拍过脑退化的故事,她也担心自己会成为“主角”,“刚才还问工作人员,怎么去避免,如何让病情恶化得慢一点。近年也开始忘记一些事情,但如果还记得自己忘记了什么,就证明其实还没得病。”正如片中乔宏的一句台词:“人生,是好过瘾的!”活到今天,许导非常认同。“这是最好的形容,因为过瘾不分好坏,很难受也可以很过瘾,如果你有自虐倾向,我自问也觉得挺过瘾,人生就是开心与不开心的事都混在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