染工张韶造了反。他带一百多号人,直接冲进皇宫大殿。禁军没抵抗就散了。唐敬宗吓得跑了,张韶进殿拿起美酒,坐龙椅上大口喝,过了把皇帝瘾。 清思殿的龙椅还留着余温。张韶一屁股坐下,围裙蹭到鎏金扶手,留下靛蓝印子。他抓玉杯倒满酒,对苏玄明笑:“老苏,你算得真准!这龙椅真舒坦!” 苏玄明刚要开口,张韶已仰头灌酒。酒液流进染布衣襟,这荒唐一幕,明明白白显出中晚唐皇权的衰败。 这一切要从一年前说起。公元 824 年,唐穆宗彻夜狂欢后猝死,十六岁太子李湛仓促继位,成了唐敬宗。 新君登基当天,就把老臣丢在一边。穿龙袍去皇家球场,对宦官喊:“快陪朕开个好头!” 从此皇宫成了他的游乐场。 天没亮就催侍卫打马球,中午出城猎狐(宫里叫 “打夜狐”),深夜还拉人通宵宴饮,守孝时也没耽误玩乐。 侍卫早被折腾得受不了。按规矩侍卫要轮班守宫门,可唐敬宗常半夜叫他们猎狐,有人连三天没合眼,站着都能睡。 更荒唐的是他不管皇宫安全。唐朝规定宫门钥匙归 “掌钥郎” 管,他嫌麻烦,扔在宦官值班室:“谁用谁拿,别烦朕。” 侍卫摸清规矩,说 “陪陛下打球”,带兵器也能进。宰相裴度劝他 “该理政少玩乐”,他当面点头,转头就把奏折扔了。 朝政落到宦官手里。大太监王守澄管官员任免,地方官进京得先送 “见面礼”,不然进不了宫门。有个县令没钱,跪了三天,最后卖女儿凑钱。 长安城东北角的染坊,工匠们天天跟紫草、靛蓝打交道,染料洗不掉,工钱还被层层扣,常吃了上顿没下顿。 张韶是这里的染工,手艺好、为人豪爽,工友受欺负找他出头。可他自己也难,只能偷拿染料换米糊口。 改变命运的机会,来自算命先生苏玄明的卦。收工后,苏玄明拉张韶躲墙角,掏卦签说:“你有御殿食的命 —— 要坐皇帝宝座吃饭!” 张韶以为他开玩笑:“别瞎扯,我能吃白面馒头就知足了。” 苏玄明指皇宫:“皇帝天天打球猎狐,宫里防备像纸糊的。八月他准泡在球场,咱们趁机闯进去,你坐龙椅我陪酒,这是天命!” 这番话戳中张韶的怨气。他想起小吏抢工钱的无力,工友被打瘸的惨样,再想皇宫里挥金如土的皇帝,热血冲上来。 他攥紧拳头:“干!就算死,也得吃顿皇帝的饭!” 两人分头找人,张韶拉来 80 多个染工,苏玄明找 20 多个无赖,许诺 “财宝平分”。最后定计划:装紫草的车里藏兵器,混进皇宫。 计划漏洞多,却因守卫松懈没受阻。按规定运料要开箱查,可守卫前一晚猎狐到凌晨,正打盹,瞥了眼车就放行。 到银台门,一个侍卫觉得车重,上前问:“装的什么?” 张韶慌了,抽刀就砍:“反了!” 同伙抽兵器,跟着往皇宫深处冲,那侍卫当场被砍死。 此时清思殿,唐敬宗正拿金锭赏马球优胜者(清思殿本是反省的地方,被他改马球场)。小太监喊 “染工造反了”,他还笑骂:“大胆奴才,敢骗朕!” 直到看见侍卫抱兵器跑,他才吓得脸色惨白,龙靴都穿反了。老宦官王守澄拉着他往神策军跑:“陛下快躲,神策军可靠!” 神策军原是戍边的,安史之乱后成禁军,归宦官管,待遇是其他军队三倍。他本想逃右神策军(将领是亲信),手下劝左军更近,怕遇叛军,才改道左军。 左神策军中尉马存亮迎出来,抱他的脚哭,还背他进军营。唐敬宗缓过来,想起太后,马存亮派五百骑兵去接。 张韶的人没遇抵抗就进了清思殿。他坐龙椅看见酒,倒一杯喝,对苏玄明炫耀:“老苏你看!” 苏玄明突然变脸:“你就只打算喝酒?” 张韶愣了:“不然呢?你不是说御殿食就行?” 两人正争,外面传来马蹄声 —— 神策军来了,大将军康艺全带骑兵杀进来。 染工和无赖打不过正规军,神策军挥刀砍倒一片。张韶想反抗,一支羽箭射穿他胸膛,鲜血溅在龙椅上,和染料混在一起。 苏玄明刚跑出门就被砍死。其他同伙死的死、降的降,不到半个时辰,造反就结束了。余党第二天也全被抓。 唐敬宗回宫,见清思殿一片乱:糕点撒一地,墙上涂满染料,龙椅旁有尸体。他吓得腿软,对大臣哭:“是朕不德不明,才闹这种乱子。” 可他转头就忘,没几天又去猎狐,还扩大马球场。追责时,35 个守门太监按律该斩,他只让人打几十板子,连官都没撤 —— 怕没人陪他玩乐。 《资治通鉴》记载的这场 “荒诞造反”,藏着深刻教训。张韶和苏玄明没想推翻唐朝,只是发泄怨气,可他们能轻易闯皇宫,根本是唐敬宗荒废朝政、宦官专权的结果。 神策军虽平了乱,却因归宦官管慢慢腐化,后来成了藩镇割据的帮凶。唐敬宗自己也没逃过惩罚。 公元 826 年二月,他深夜打完马球,被几个受虐待的宦官杀死在寝殿,才十八岁。他在位两年,没干几件正经事,大部分时间打球、猎狐,百官早朝等他睡醒,谏官劝他也不听。 张韶坐龙椅喝酒的画面,是唐朝由盛转衰的缩影。帝王把皇宫当游乐场,禁军成摆设,再坚固的江山也会变脆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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