仪表盘的数字跳向0点0分08秒时，李建军的车刚驶过高速出口的栏杆。前一秒他还攥着

仪表盘的数字跳向0点0分08秒时，李建军的车刚驶过高速出口的栏杆。前一秒他还攥着方向盘庆幸“赶得上”，后一秒收费员的声音就从窗口飘出来：“您好，超时了，缴费500元。”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，指了指手机上还没完全跳成0点的时间：“就差8秒啊，通融下行不行？”收费员摇头，指着旁边的公告牌——“免费时段以车辆驶离出口收费站时间为准”，规则白纸黑字。李建军盯着那行字，突然想起为了赶这个时间，他在最后一段高速上把车速压到最低，甚至关掉了空调，就怕多走一米、多耗一秒。可偏偏在距出口百米处，前车缓了一下，这一晃，8秒没了。 500块钱递出去的时候，他感觉手心的汗把纸币浸得发皱。这钱是他昨天给工地拉建材赚的辛苦钱，够给老婆买半个月的降压药，够儿子交一个月的托管费。驶离收费站的路上，他没开音乐，耳边全是收费杆落下的“咔嗒”声，一遍一遍响得心慌。 回到家已是凌晨1点，老婆孩子早就睡了。他轻手轻脚洗了把脸，却怎么也躺不住。客厅的灯没开，他坐在沙发上摸出手机，翻来覆去看高速缴费记录，那个“500元”的数字像根刺，扎得眼睛疼。他想起白天在工地扛钢筋时，肩膀磨破了皮都没舍得买瓶冰镇水，就为了多省几块钱；想起出发前老婆反复叮嘱“别赶夜路，实在不行就等明天免费了再下”，他当时还说“没事，我算好时间了”。 这一夜，他数了无数次天花板的纹路，听了窗外三轮车上早市摊主的动静，甚至摸黑到厨房喝了两壶凉水，可大脑还是清醒得可怕。500块钱的分量，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——不是输了一场赌，不是丢了一件东西，而是明明差一点就能守住的实惠，偏偏因为8秒的时差，打了水漂。 天快亮的时候，他终于眯了一会儿，梦里全是高速出口的计时器，数字跳得飞快，他怎么追都追不上。醒来时，枕头上印着一圈湿痕，窗外的天已经泛白。他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，想起今天还要去给另一个工地送材料，只能硬着头皮洗漱。 路过早餐摊时，他没像往常一样买两个肉包，只买了一个馒头。咬下去的时候有点干，他突然想起昨晚收费员说的“规则就是这样”，心里像被什么堵着——他懂规则，可懂规则的人，有时候也会被规则里那8秒的冷硬，硌得一夜难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