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媳妇坐月子，真是把自己宠上天了！连内裤都要让我儿子洗，一个大男人干这活儿，像什么样子？我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没动，瓷砖地凉飕飕的，我盯着我儿子后脑勺，他正弓着背搓那条粉色的内裤，泡沫沾了一手。旁边盆里还漂着两条，都是蕾丝边的，看着就不结实。
“你让她自己洗啊！”我忍不住开口，声音有点闷，卫生间的瓷砖把声音返回来，显得特清楚。
我儿子直起腰，手背蹭了蹭额头的汗：“妈，你来了？”他手里的内裤还滴着水，“医生说月子里不能碰凉水，她刚生完没几天，身子虚。”
“虚？我那会儿生完第二天就自己洗尿布！”我往卧室瞥了一眼，门虚掩着，能看见儿媳妇裹着被子靠在床头，怀里抱着孩子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，手指还在划拉。
“她跟你不一样，”我儿子把内裤拧干，“她是剖腹产，伤口还没好利索呢。”
“剖腹产就金贵了？我生你的时候胎位不正，折腾了一天一夜，还不是自己咬着牙挺过来的？”我越说越气，走到卧室门口，“你让她把手机放下，活动活动怎么了？洗几条内裤能要她命？”
儿媳妇听见动静，抬起头，脸色有点白，嘴唇也没什么血色：“妈，我不是不想动，是真的没劲。昨天想下床倒杯水，刚站起来就头晕，差点摔了。”她说话声音小，带着点喘。
我儿子赶紧把内裤晾到阳台，跑过来扶我：“妈，您先坐，早饭我热好了，小米粥煮得烂乎。”
我甩开他的手：“我不饿！我就问你，她这月子要坐到什么时候？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你上班了怎么办？”
“我请了两个月假，”我儿子给我拉了把椅子，“等她出了月子再说。”
我一屁股坐下，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没喝完的红糖水，还有个保温杯，底下垫着纱布，估计是刚吸过奶。孩子在儿媳妇怀里动了动，小脸皱巴巴的，她赶紧拍着哄，动作挺轻。
“我那会儿生完你，你爸在工地上回不来，我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，晚上孩子哭我就抱着坐一夜，天亮了还得去菜园摘菜。”我盯着儿媳妇的手，她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，一点茧子没有，“哪像她，连孩子哭了都不知道先哄，光顾着看手机。”
“她在看育儿视频呢，”我儿子端来一碗粥，“学怎么拍嗝，昨天孩子呛奶，她吓得直哭。”
我没接粥，心里堵得慌。那天半夜我起夜，听见隔壁屋有动静，扒着门缝看，儿媳妇坐在床边，孩子趴在她腿上，她一边哭一边给孩子拍背，我儿子蹲在旁边给她擦眼泪，说“没事没事，我们慢慢来”。那会儿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，又说不上来是啥。
后来我偷偷问过小区里的月嫂张姐，我说“现在的年轻人坐月子是不是太娇气”。张姐笑了：“大姐，现在讲究科学坐月子，剖腹产确实得养，碰凉水容易落下病根，再说男人洗个衣服怎么了？心疼老婆才是好男人。”她还说，她见过有的产妇月子里抑郁，就是家里人不体谅。
我回去的时候，我儿子正给儿媳妇揉腿，她闭着眼，眉头还皱着。我把刚买的黑鱼放下：“中午炖鱼汤，补补。”
儿媳妇睁开眼，笑了笑：“谢谢妈。”
我没说话，转身进了厨房。锅铲碰着锅底响，我想起我那会儿生完第二天，自己蹲在灶台前煮面条，锅里的热气扑在脸上，烫得慌。可现在看着我儿子给儿媳妇吹凉了汤才递过去，她小口小口喝着，孩子在旁边睡得安稳，好像……也没那么刺眼了。
晚上我儿子送我回家，路上他说：“妈，其实她那天偷偷跟我说，怕您不高兴，想自己洗来着，是我没让。”
我没接话，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。可能真是我老了，跟不上趟了。不过话说回来，我儿子洗内裤的样子，虽然看着别扭，但他给儿媳妇盖被子的时候，手挺轻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