侄子结婚，嫂子来我家借钱，我问还差多少，嫂子说还差6万。我拿出手机准备转钱，嫂子说送彩礼要用现金，喊我取现金借她。我让儿子去取，很快钱取回来了，嫂子准备拿钱，儿子说:“舅妈，咱打个欠条吧，我妈年龄大了，记性不好。”
我赶紧拽了拽儿子的胳膊，低声说：“别瞎闹，你舅妈又不是外人。”儿子没回头，眼睛盯着茶几上那沓用皮筋捆着的现金，声音不高不低：“妈，正因为是亲戚，才更得写清楚。上次借给表哥那三万，你现在打电话问他，他还记得是借的还是送的不？”
嫂子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，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，手里的塑料袋“哗啦”响了一声——里面装着她刚从菜市场买的苹果，说是给我带的。她把刚摸到钱边的手缩回来，搓着围裙角说：“那回是你表哥不懂事，后来不是让你哥给补上了吗？再说那是你表哥，这次是你侄子结婚，一辈子就一回的大事，打欠条像啥话？”
“舅妈，补是补了，可拖了两年零三个月，你跟我爸为这事儿吵了多少回？”儿子把纸笔往茶几上推了推，“我不是不信你，是怕以后麻烦。你写个条子，我妈心里有数，你心里也踏实，省得以后我爸问起来，你说‘早还了’，我妈说‘没印象’，那不就生分了？”
嫂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，眼神瞟向我，带着点委屈：“你看这孩子，比他爸还较真。要不你说句话？都是一家人，打欠条多伤感情。”
我心里跟猫抓似的，一边是嫂子眼里的红血丝——她这阵子为侄子结婚的事熬瘦了一圈，一边是儿子梗着的脖子——这孩子打小就认死理，去年他爸住院，他拿着缴费单一笔一笔核对，愣是从医院账单里找出三百多的重复收费。我叹口气，给嫂子递过一张纸巾：“嫂子，你别往心里去，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得太实在。要不……就写个简单的？就写‘今借到XX现金6万元，用于侄子结婚彩礼’，签个名就行，也算给我留个底。”
嫂子咬着嘴唇没说话，手指在茶几上划来划去。儿子把笔帽拔了递过去：“舅妈，你就写吧，写完我给你倒杯水。”
嫂子接过笔，手有点抖，一笔一划写的时候，笔尖把纸戳出个小窟窿。写完把笔往桌上一扔，声音闷闷的：“行了吧？这下踏实了？”
“谢谢舅妈理解。”儿子把欠条叠好塞进我抽屉，“钱你点点，都是新票，刚从银行取的。”
嫂子没点，抓起钱塞进塑料袋，跟苹果混在一起。我送她到楼下，她没像平时那样拉着我说半天家常，只说了句“钱我尽快还”，转身就上了出租车。车开走的时候，我看见她从后视镜里瞟了我一眼，眼神怪怪的。
回家我拍了儿子后背一下：“你今天这叫啥事？就不能给舅妈留点面子？”
儿子正收拾茶几上的纸笔，头也不抬：“妈，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？上次表哥借钱，你说‘都是一家人不用写’，结果表嫂跟你吵架，说你催债催得急，现在见了面都不说话。这次写个条子，丑话说前头，省得以后亲戚都做不成。再说了，舅妈刚说‘一辈子就一回’，那更该写清楚，免得以后她忘了，咱们提起来，她倒说‘我还以为你是送的呢’，那才叫真伤感情。”
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，嫂子坐的出租车早没影了。抽屉里的欠条露着个角，白纸黑字，倒像是给这门亲戚划了道线。唉，这年头，借钱的事咋就这么难呢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