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34年二月，金哀宗在蔡州城破之时上吊自尽以身殉国。他的尸身被蒙、宋两方主将孟珙、塔察儿一分为二。当日，金后主完颜承麟刚刚继位几个小时后，也于乱军之中身亡。 那天的蔡州城，早就没了往日的模样。城墙被蒙古人的投石机砸得坑坑洼洼，缺口处能看见城外黑压压的联军，宋兵的红旗和蒙古的狼旗在寒风里绞成一团。城里的粮食早就吃完了，士兵们嚼着树皮，甲胄上的铁锈蹭在冻裂的脸上，血珠子混着泥渣往下掉。 金哀宗完颜守绪，其实不是个昏君。 他继位前，金朝早就被蒙古人打懵了，宣宗时期丢了中都，疆域缩到河南一地，朝堂上权臣打架，民间饿殍遍地。他接过这烂摊子时才二十五岁，咬着牙杀了误国的权臣，停了对南宋的战争，甚至想联合西夏抗蒙。可蒙古铁骑太猛，西夏先灭了，南宋又记着“靖康之耻”，转头跟蒙古签了盟约，南北夹击，金朝成了瓮里的鳖。 蔡州被围三个月，完颜守绪瘦得脱了形。 他每天登城督战，盔甲磨破了肩膀，嗓子喊得发不出声，夜里就睡在城楼上，裹着件旧棉袍。有天夜里，他听见城下传来宋军的喊话，说要“雪靖康之耻”，他靠着垛口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——当年他爷爷宣宗打南宋，大概没想着会有今天。 城破前一天，完颜守绪召来完颜承麟。 完颜承麟是金朝宗室，打小跟着他打仗，胳膊上还留着当年护驾时挨的箭伤。“朕体肥，不能驰突，”完颜守绪抓着他的手，指节发白，“你身手好，若能突围，就带着宗室逃出去，留金朝一点血脉。” 完颜承麟“扑通”跪下，把头磕得出血：“臣万死不敢受皇位！” “这不是皇位，是国祚！”完颜守绪把玉玺塞给他，“你不接，金朝就真的断了！” 第二天清晨，继位大典在破庙里仓促举行。 完颜承麟刚穿上龙袍，还没来得及接受朝拜，城外就传来喊杀声——蒙古人撞开了城门。他一把扯掉龙袍，抄起旁边的刀：“诸君随我杀贼！” 乱军里，他看见宋兵的长枪刺穿了亲卫的胸膛，看见蒙古骑兵的马蹄踏过百姓的尸体，也看见完颜守绪的身影消失在宫城深处。 完颜守绪回到寝宫，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冠。 他身边的太监哭着劝：“陛下，突围吧，还有一线生机！” 他摇摇头，拿起桌上的毒酒，又放下了——他想留个全尸。最后，他解下腰带，挂在房梁上，脚下蹬着的，还是当年继位时穿的那双靴子，靴底早就磨穿了。 等孟珙和塔察儿冲进寝宫时，只看见悬在半空的尸身。 蒙古人想把尸身带回草原，宋军不干——他们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多年。吵到最后，孟珙抽出刀，把尸身劈成两半，一半给蒙古，一半带回南宋。据说带回临安那天，宋理宗亲自主持了献俘仪式，太庙前的鼓声响了三天三夜。 而完颜承麟，战到最后一刻，被一支宋军的长枪刺穿了喉咙。 他倒在血泊里，眼睛还盯着宫门的方向，手里攥着那块还没捂热的玉玺，玉玺上的“大金”二字，被血糊得看不清了。 蔡州城破后，金朝的宗室、大臣大多战死，剩下的宫女、百姓被联军掠走，城郭被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，焦黑的尸体堆得像小山。有个幸存的金朝文人后来写道：“蔡州破日，天地皆赤。” 后人说起金哀宗，总说他“殉国悲壮”，可谁又问过他想不想死？ 他努力过，减赋税、练新军、联西夏，可金朝积弊太深，就像一栋被蛀空的房子，大风一吹就塌了。他的殉国，更像一种无奈——除了死，他好像没别的办法证明自己不是亡国之君。 而南宋呢？ 他们跟着蒙古人杀进蔡州时，大概以为报了靖康之仇。可他们没想着，蒙古人今天能帮你灭金，明天就能转头灭你。不过四十五年，临安城破，宋恭帝投降，南宋的结局，比金朝还要惨。 历史有时候就这么讽刺。 你以为的复仇，可能只是为新的悲剧铺路。你以为的悲壮，或许只是积重难返的必然。蔡州城的那场血火，烧尽了金朝的最后一丝气数，也照亮了南宋最后的黄昏。 信息来源：《金史·哀宗纪》《金史·完颜承麟传》《宋史·孟珙传》《元史·塔察儿传》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