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5年,张作霖治下的铁路局长常荫槐因公出差。听手下说头等包厢有个男客,不买票还嚣张跋扈,于是前去查看。
1925年的京奉铁路上,一列火车呼啸着穿过华北平原,车厢里的常荫槐正翻阅文件,这位以铁腕著称的京奉铁路局长眉头紧锁,手下报告头等包厢有个男客拒不买票,还嚣张辱骂乘务员。
常荫槐抄起手杖直奔包厢,推门便见一名壮汉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。
对方斜眼瞥他:“瞎了眼?老子是大帅府的厨子!”
常荫槐冷笑一声,执法队当即把厨子拖出去痛打二十军棍,厨子哭嚎着搬出张作霖名号,常荫槐却撂下狠话:“回去告诉大帅,铁路的规矩比天大!”
这事很快传到张作霖耳中,出乎意料,大帅非但没怪罪,反而大笑:“就得用常荫槐这种六亲不认的主儿!”
彼时的东北政坛正需要这般狠角色,第一次直奉战争惨败后,奉军溃兵如匪,是常荫槐带着执法队沿路枪毙逃兵,硬生生把乱局扳回正轨。
土匪横行时,他调集重兵血腥清剿,连王永江揭发他“污良为匪”都被杨宇霆压了下来,靠着杀伐决断,他从黑龙江军需科的小科员一路蹿升,成了手握铁路命脉的实权派。
常荫槐的崛起离不开两棵大树,家族与贵人,常家在黑龙江坐拥千顷良田,传说骑马一天都跑不到地头。
大哥常荫廷是绥兰道尹,与张作霖的拜把兄弟吴俊升交好;三哥常荫恩在哈尔滨开钱庄,黑白两道通吃。
但真正让他平步青云的,是奉系智囊杨宇霆,1922年杨宇霆偶然见识到他的狠劲,立刻将其调任军法处长,两人一拍即合,一个需要刀,一个想做执刀人。
铁路局长的肥差让常荫槐权势滔天,他敢公开枪毙坐霸王车的奉军团长,硬刚日本人的铁路抗议,甚至自掏20万大洋拖欠经费创办东北交通大学。
最轰动的是1928年,日本人逼签《满蒙新五路协约》,张作霖想推他当替罪羊,常荫槐当场翻脸:“让我卖国?门儿都没有!”
这种强硬做派为他赢得喝彩,也埋下杀身之祸,皇姑屯事件后,他与杨宇霆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钉,更因反对东北易帜与张学良势同水火。
1929年1月10日的奉天城冷得刺骨,常荫槐裹着貂皮大氅迈进大帅府老虎厅,身后跟着杨宇霆,两人逼张学良签字成立“东北铁路督办公署”,由常荫槐全权掌控。
少帅推说晚饭后再议,他们刚离开,卫兵就往枪膛压满了子弹,当晚七点,哈密瓜的甜香还没散尽,六名枪手突然冲进来扫射。
血泊中的常荫槐至死瞪着眼睛,他或许想起四年前那个厨子的哀嚎,原来在真正的权力面前,自己也不过是另一条挨打的落水狗。
常公馆的电话响了一整夜,小妾哭喊着打听消息,接线员只含糊其辞:“打牌才玩了一圈呢……”
天亮时,佣人们卷着细软逃散,千顷良田被没收,交通大学换了校长,曾经叱咤风云的常四爷,只剩灵堂前两盏将灭的白烛,张学良后来对东三省父老说:“错了,我认!”
可乱世里的对错哪有标准?常荫槐的铁腕能镇住逃兵土匪,却算不清政治账,他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,殊不知大树倒下时,最先砸死的就是底下纳凉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