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天房东跟我说,房租要涨200。我说那我不租了,我另外再找房子。当晚收拾行李时
前几天房东跟我说,房租要涨200。我说那我不租了,我另外再找房子。当晚收拾行李时,旧藤椅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,墙角还留着去年贴的生日彩带,边角已经卷了毛。
那藤椅是搬来时在旧货市场淘的,30块钱,椅面松了好几根藤条,我用红绳捆了又捆,倒成了屋里最显眼的物件。去年生日,同事们来暖房,有人提议挂彩带,说“日子再难也得有点颜色”。现在那些金闪闪的纸条粘在墙上,像串褪了色的回忆。
正把泡面桶往垃圾袋里塞,手机突然响了,是房东的儿子小杨,去年刚考上大学,暑假总来帮他爸收房租。“姐,我爸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。”他声音带着点喘,像是在跑,“房租……要不我跟我妈说说,先按原价交?”
我对着满箱的旧书发愣。这房子住了三年,从一开始的墙皮脱落,到后来我自己刷了层米白色涂料;从没有油烟机的小黑屋,到现在窗台上摆着的绿萝——都是我一点点攒起来的“家”。“不了,”我把最后一个玻璃杯裹进旧T恤,“正好趁这机会换个大点的,能放下我的画架。”
小杨没再劝,只说“明天我帮你搬家吧,我有电动车”。挂了电话,才发现墙根的踢脚线松了,露出里面的红砖。去年冬天冷,我在这儿塞了团旧毛衣挡风,现在摸出来,毛线球上还沾着猫毛——是楼下张奶奶家的橘猫,总溜上来蹭我的藤椅。
第二天一早,小杨果然骑着电动车来了,后座绑着块木板,说是“能放箱子”。他爸跟在后面,手里攥着串钥匙,脸拉得老长:“年轻人就是不稳重,说搬就搬。”我往他手里塞了袋刚买的包子:“叔,谢谢您这三年照顾,水电从没多收过。”他手顿了顿,把包子往小杨手里塞:“给你带学校吃。”
搬家的电动车在巷子里晃悠,小杨驮着我的画架,我抱着藤椅,路过早餐摊时,张奶奶喊住我:“姑娘,这猫你带不走,我帮你养着,常回来看看。”橘猫正蜷在藤椅上打盹,被抱下来时“喵”地叫了一声,爪子勾着藤条不肯松。
新找的房子在顶楼,比原来的大了两平米,却没电梯。小杨扛着行李箱往上爬,后背的汗浸透了校服,我要帮忙,他摆手:“姐你别碰,这箱子有画,碰坏了可惜。”他知道我在学画画,上次收房租时,看见我摊在桌上的素描,说“姐你画得真好,跟课本上的一样”。
收拾到傍晚,小杨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相框,是我去年贴在冰箱上的画,画的是原来的阳台,晾着的衣服在风里飘。“我爸昨天看见你撕了,让我捡回来给你。”他挠着头笑,“他说……说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,留着当个念想。”相框边缘磕掉了块漆,是我当时不小心摔的。
正想道谢,楼下传来房东的声音:“小杨!该回家了!”他应着声往下跑,跑到三楼又折回来,往我手里塞了张卡:“我爸让我给你的,说这是押金,他昨天忘退了。”卡套上印着超市的标志,里面除了押金,还多了两百块——是他说要涨的那部分。
关上门时,橘猫的叫声从楼下飘上来,混着张奶奶的嗓门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!”我把藤椅放在窗边,夕阳正好落在上面,红绳捆着的地方泛着光。画架支在墙角,摊开小杨送来的画,突然发现原来的阳台上,除了衣服,还有只蹲在栏杆上的橘猫,是我当时随手画的。
夜里收拾东西,从藤椅缝里摸出枚硬币,是去年掉的,当时找了半天没找着。楼下传来电动车的响动,小杨大概是回学校了,路过楼下时,车灯在我窗户上晃了晃,像颗眨眼的星星。
第二天一早去买早点,张奶奶塞给我袋猫粮:“猫昨晚没睡好,总往你原来的房子跑。”她往顶楼看了看,“这房子没电梯,你搬东西不方便,喊我家老头子帮你,他有力气。”我这才知道,她老伴前几年中风,走路不利索,却总在阳台晒太阳,说“看姑娘画画,比看电视有意思”。
周末去原来的巷子送画,张奶奶正在给橘猫梳毛,看见我就喊:“快来,你叔刚送来的鱼,说给猫补补。”房东蹲在门口修自行车,看见我手里的画,是新画的巷口夕阳,他别过头去擦车链:“画得还行,就是这电线杆歪了点。”
回来时,橘猫跟着我往顶楼跑,在楼梯间的平台上停住,望着我“喵”了一声。我突然明白,有些离开不是结束,是带着一群人的惦记,往更亮的地方走。就像这藤椅,看着旧,却裹着红绳的暖;这画,看着简单,却藏着没说出口的好。
现在每次画画,都把小杨送来的那张摆在旁边,画里的阳台总在风里飘着,像在说:不管搬到哪,只要心里有牵挂,有念想,就是家。楼下的橘猫每天准时在窗边叫,张奶奶的嗓门和房东修自行车的叮当声,顺着风飘上来,混着顶楼的阳光,成了我新画里,最暖的底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