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晚,苏武在匈奴北海的羊棚里睡觉时,突然一名匈奴女子钻进他的被窝。苏武生气地说:“我在大汉已有老婆,不可能和你在一起!”女子不生气,反而笑着问道:“若我说,能帮你回家呢?”
苏武攥紧光秃的汉节,想起十九年前离长安的景象。
那时他手持旌节,带着百人使团,奉汉武帝之命出使匈奴。
单于表面求和,却在宴席后翻脸:“汉使勾结叛贼,当诛!”副使张胜颤抖着投降时,苏武拔刀刺向脖颈:“生为汉臣,死为汉魂!”
匈奴人把他扔进冰窖,他撕咬羊皮袄就着雪吞,硬是熬过七日。单于终于下令:“让他去北海牧羊!公羊产羔之日,就是他归汉之时!”
北海的荒原吞噬着岁月,陪伴他的只有那群不会生育的公羊,和早已磨秃的旌节。
当野鼠洞里的草籽都吃光时,那个叫阿黛尔的牧羊女出现了。她默默放下奶渣和肉干,指着苏武溃烂的双脚比划,用煮沸的松针水能疗伤。
“汉使看天,总带着南方的泪。”阿黛尔指着苏武枕边的旌节。
那夜暴雪压垮羊棚,她拽着苏武躲进山洞。
火堆映着岩画上的汉家车马,苏武第一次说起长安:未央宫的晨钟,渭河边的柳色,还有妻子临行前塞进他袖中的玉扣。
单于的骑兵突然出现在黎明,带队的右谷蠡王狞笑:“好个忠臣!原来早破了戒!”鞭子抽向阿黛尔时,苏武用身体挡住:“要杀先杀我!”
右谷蠡王突然盯着阿黛尔颈间狼牙牌,那是匈奴贵族的信物。
“她是我妹妹。”右谷蠡王扔下刀,“十年前部落内乱,她逃进荒原。”
骑兵退去后,阿黛尔擦着苏武脸上的血:“现在你知道,我为何要救你了。”洞外风雪呼啸,她将苏武开裂的手按在自己心口:“活着才能回家,我替你守着汉节。”
春风吹到北海时,阿黛尔抱着婴孩追羊群。
苏武在桦树皮上刻字:“臣武囚北海,节旄尽落,唯丹心不灭。”
阿黛尔把树皮缝进羊皮囊:“商队要去漠南,或许...”三个月后,汉昭帝的使臣冲进单于王帐:“你们说苏武死了?那这是什么!”
归汉前夜,苏武将半块玉扣塞进阿黛尔手心。
五岁的通国抓着父亲衣角哭喊,阿黛尔却笑了:“你看贝加尔湖的月亮,和长安是一样的。”她割下一缕头发系在汉节上:“让孩子带着它认祖。”
长安城门大开那日,万人空巷。百姓们看见白发老者怀抱裹着红布的汉节,却不知红布里是缕结发的青丝。
当汉宣帝将“典属国”印绶交给苏武时,老臣突然跪地泣血:“臣妻阿黛尔...葬在北海了。”
苏武墓前的石羊至今望着北方,史书说他“留胡十九载,雪窖冰天”,却少提那匈奴女子用一生暖热了他的忠贞。
当麒麟阁功臣画像高悬时,苏武用全部赏赐赎回被卖为奴的匈奴战俘,阿黛尔救他的命,他还她万千同胞。
真正的气节从不是冰冷的符号,而是荒漠里两个渺小灵魂相拥时,为彼此点亮的漫天星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