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4年，南京一间简陋的烟摊旁，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靠卖茶叶烟纸糊口，他不敢说太多话，也不愿多看人一眼，这个人叫鲍君甫十几年前他还是国民党中统的要员。
话说在1903年广东香山的榕荫下，少年鲍君甫捧着《新青年》眺望海面。
在她十六岁那年，他踏上赴日轮船，在早稻田大学课堂里精通日语，更在京都町屋的深夜研读河上肇译注的《资本论》。
直到1924年归国抵沪时，这个西装革履的日本通已成日商洋行高管，却在五卅运动的血火中冲向街头，为受伤工人包扎伤口。
而青帮头目杨剑虹欣赏他的胆识，将其引荐给国民党新贵陈立夫，命运的齿轮开始咬合出双面轨迹。
1928年5月，霞飞路咖啡馆的留声机掩不住陈赓的低语，每月四百大洋经费，再配辆福特车。
那时候他双面间谍的身份只有周恩来、陈赓等五人知晓，国民党给他的薪水足够买下整条霞飞路的咖啡馆，他却把大部分钱都用来给地下党买枪支弹药。
鲍君甫摩挲着咖啡杯沿，此刻他刚被蒋介石亲任为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驻沪特派员，办公桌上堆满待捕的共产党名单。三小时后，这些名单已出现在周总理案头。
为巩固地位，他导演了一场精妙双簧，当国民党高官张道藩为政敌所困时，鲍君甫献计车祸除患，当叛徒白鑫躲进法租界别墅时，他赴饯行宴将叛徒行程刻在烟盒上。
当黄第洪密信蒋介石要诱捕周总理时，他连夜调包信件，让埋伏特务反成瓮中之鳖。
英租界探长兰普逊拍着他肩膀称上海滩只认杨登瀛，却不知此人转身就将机密塞进陈赓的公文包。
而在顾顺章叛变那夜，上海滩风雨如磐。陈赓的紧急警告送到时，鲍君甫正焚烧最后一批文件。
火舌卷过任弼时出狱记录、关向应文件调包证据，灰烬飘向黄浦江。
他未选择撤离，反而踏入徐恩曾的牌局，笑着递上雪茄，听说武汉抓了条大鱼？
十小时后，南京宪兵司令部的老虎凳压断他两根肋骨。特务逼问钱壮飞下落时，他咬碎牙龈只吐一句，拿钱办事的闲人。
在狱中与陈赓重逢那日，他偷塞过病号饭里的鸡蛋，换得一句承诺，他日天下变了，我替你作证。
1951年公审大会上，法官念到死刑时，鲍君甫突然高举怀表。表盖内的刻痕让法警迟疑那是1929年彭湃就义日，陈赓所赠的信物。
信件辗转朝鲜战场，陈赓在战壕里疾书证明，此人确为我党立过大功！刑场咫尺之遥终成虚惊。
出狱后的鲍君甫蜷在北门桥烟摊后，五个孩子饿得啃食棉絮。
1954年冬，他蘸着冻墨写信，赓兄如晤，家小七口饥肠辘辘。
调查组推开北门桥那间漏雨的棚户时，看见墙角土灶上煮着野菜粥，竹床上五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缩在破棉絮里。
陈赓立即请示周总理，特批每月150元生活费，相当于三个工人的工资。
当公安局长亲自送钱上门时，邻居只见老头攥着早稻田毕业证喃喃，我不是特务。
而在1969年南京鼓楼医院，弥留之际的鲍君甫反复呢喃，周总理知道我的，七年后周总理在病榻嘱托罗青长，勿忘危难时相助之人。
他至死未获正式身份，却以另一种方式永载史册，国家安全部《隐蔽战线春秋》首章第七页，那张标注“中共首位双面间谍”的证件照，眼角皱纹里藏着三十年孤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