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治三年春，明孝宗见宫女收集用过的蚕丝纸，问道：“你收集这些废物作甚？”宫女的回答让他深感羞愧。
那一年春天，在皇宫的花园里，皇帝朱祐樘目睹了令他震撼的一幕。一位年轻的宫女正在收集用过的厕纸——并非普通的纸张，而是用上等蚕丝制成的奢侈品。 他上前询问，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说，这些丝绸碎片洗净后可以缝制成布料，足够补贴家用好几个月。 这番话触动了皇帝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。 他年幼时，和母亲纪氏在冷宫中度过了贫苦的童年，缺衣少食是家常便饭，与皇家富贵的生活截然不同。这段经历让他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。 记得太子时期，内务府送来一件用珍稀的松江红布制作的衣物，他一眼就看出这布料的奢华，其用料和工艺远超普通的锦缎。 他当即拒绝了这件华服，认为过于铺张浪费。登基后，他大刀阔斧地改革宫廷开支，成化年间的挥霍无度在他这里戛然而止，他大幅削减了六成的宫廷支出，遣散了大批宫人和太监，甚至连祭祀活动都取消了繁琐的歌舞表演。据朝鲜使臣记载，新皇的龙袍只在祭天大典上才会穿戴，平时甚至连简单的装饰都省去了。
真正让他下定决心改变的，正是那次在御花园的偶遇。 宫女的话语让他想起在冷宫中艰难求生的日子，以及一位名叫柳儿的宫女对他的悉心照料。柳儿总是把发霉的馒头自己吃掉，把好的留给他。即使在冬天手冻得裂开，她依然面带笑容，憧憬着将来能过上好日子。 回宫的路上，皇帝紧紧握着腰间的玉带扣，这是当年柳儿用以换取针线的物件。
第二天上朝，他当众颁布旨意：皇宫全面禁用蚕丝纸，改用草纸。 节省下来的资金，一部分用于提高宫人待遇，一部分则拨给惠民药局。 四川的奏报却带来了新的挑战：供应皇室蚕丝的三百户织工面临失业的困境。 在文华殿的地图上，皇帝看着密密麻麻的蚕桑村落，想起柳儿磨损的衣袖，最终决定采取“限量供应”的政策，皇室每月只用三尺蚕丝布，剩余部分折价购买地方棉麻制品。 这一举措不仅缓解了织工的困境，也带动了江南和山东地区纺织业的发展。 宫中也因此发生了一些趣事，比如浣衣局晾晒的蚕丝碎片总被野猫偷走，一些妃嫔为了蚕丝配额争吵不休，最后皇后出面，将所有人的配额都换成了草纸。
柳儿在惠民药局开张那年去世了，她枕下留着一块玉带扣，正是当年皇帝赏赐的。弘治十八年春天，皇帝巡视仓库，看到十二年来节省下来的八万七千匹蚕丝布，足够换来大量的粮食。 他默默地抓起一把陈米，米粒从指缝间滑落，让他想起当年柳儿省下给他的那半碗米饭。他最终成为受人称赞的中兴之主，但他始终记得那份黑暗中递来的温暖，那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弘治朝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