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观四年正月的长安城,积雪压弯朱雀街的柳枝。凯旋的唐军押解突厥俘虏穿过城门,李靖

紫藤绕风轩 2025-06-13 15:53:00

贞观四年正月的长安城,积雪压弯朱雀街的柳枝。凯旋的唐军押解突厥俘虏穿过城门,李靖的战报还在驿道飞驰,唐太宗李世民已策马直奔俘虏队末的素盖辇车。当车帘掀起时,六十三岁的萧皇后扶着车辕起身,皱纹深刻的脸上不见悲喜,唯有一双眸子映着塞外风沙的余烬。皇帝的金甲在雪光中耀目如日,她却只望向宫城飞檐——那座她离开二十六载的故国囚笼。 江陵二月春寒料峭,接生婆剪断脐带时连声叹气。女婴啼哭声中,西梁孝明帝萧岿摔门而去。这个生于凶月的孩子被塞进竹筐,连夜送往舅舅张轲的农舍。 多年后她跪在隋朝册妃使节前,粗布袖口还沾着江陵的油菜花粉。占卜师惊呼吉兆的龟甲上,刻着帝王们看不见的谶语,此女一生将历五尊贵胄而不坠,其命如萍。 新婚夜的晋王府红烛高烧。十五岁的萧氏卸下沉重翟冠,铜镜里映出身后杨广炽热的目光。 当她以"独孤皇后派遣宫人"为由留宿侍女房舍,当她把《孝经》朱批夹进丈夫的奏章,命运的齿轮已然转动,开皇二十年的易储密诏落下印章那刻,新太子妃鬓边凤钗的流苏缠住了诏书朱砂。 大业六年的江都离宫,龙舟锦帆蔽日。萧皇后推开迷楼椒房的重重纱幔,满地金铃滚过奏报山东民变的军情急递。 她拾起沾酒渍的檄文轻放案头,炀帝却拂袖扫落,"皇后也来败兴?"窗外运河舳舻千里,倒映着十五年前晋阳殿那个伏案勤政的亲王,彼时他蘸墨批注的笔杆,此刻正挑起歌姬的下颌。 江都宫变的火光吞噬夜空时,萧后正将传国玉玺塞入八岁皇孙怀中。叛军刀锋劈开锦帐的刹那,她突然拔下金簪刺向咽喉。 宇文化及的惊呼声中,簪尖在颈间凝成血珠,"吾可随汝处置,唯求保全皇嗣!"沾血的簪子坠地断成两截,一段埋入扬州黄土,一段插上北去的毡车。 武德二年的突厥牙帐,牛羊膻气混着血腥。萧后解开汉家宫妆的最后一重丝绦,将金线密绣的礼服投入火盆。 烈焰吞噬翟纹时,处罗可汗的毛毡大氅披上她肩头。帐外皇孙杨政道在沙地画着长安街坊图,她用烧焦的木炭在旁题写《千字文》。当东突厥王庭燃起争夺可贺敦的烽烟,她鬓边已插着象征颉利可汗权力的狼牙簪。 贞观四年的雪光刺透辇车纱帘。李世民解下玄狐大氅欲披她肩头,萧后却以亡国之礼退避三舍,"陛下许老妇兴道里茅屋足矣。" 老宅墙头野蔷薇初绽时,她总独坐西窗研磨残墨。十七年后宫监启封遗物,楠木匣里并无金银,唯有一方褪色帛书大业十四年炀帝绝笔,"与萧娘归葬雷塘"。匣底压着截枯柳,系着当年龙舟折断的帆索。 当贞观二十三年的春风拂过长安,送葬队伍抬着两副灵柩南行。唐太宗的龙棺覆着日月星辰衮服,萧后的楠木匣只裹素绢。 雷塘旧陵开启时,陪葬品中的漆盒引起骚动,盒内炀帝头颅旁,端放着一支金簪修复的并蒂莲,簪身塞外驼骨,簪头江南白玉,纠缠如她半生无法割裂的爱恨荣辱。陵前新柳抽芽的嫩枝上,系着兴道里老宅拆下的半段窗棂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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