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老张老伴儿就咕咚一下栽厨房了，软得跟面条似的。 大夫摇着头对老张说：“二次脑梗，瘫了，脑子也退回去了，以后啊...” 话听完，老张找了辆车就把老伴儿抱起来回家了。心里头就拧着一股劲儿：“瘫了？老子偏不信这个邪！” 打那天起，老张黑夜白天就颠倒了个儿。夜里他不敢睡实，攥着老伴儿手眯瞪着，她嗓子眼儿一咕噜，老张蹭就坐起来了，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儿，翻身，把屎把尿。天蒙蒙亮，五点钟准醒，麻溜儿背她上厕所。那会儿老伴儿轻飘飘的，背起来倒是不沉，可老张心里头啊，坠得慌。 早起头一桩事儿，老张就给老伴儿“上刑”。他自学拿个刮痧板，从脚底板儿往上刮，刮腿肚子，刮胳膊，咔咔按脑袋上那些穴位。 老张哪儿懂啊？就是翻书硬啃！老伴儿疼啊，嗷嗷叫，腿直蹬。老张咬着牙吼：“疼？疼也得受着！想着以后能抱上孙子，你就给我忍着！” 有一回，小腿筋那儿愣是给老张刮出大片紫痧，老伴儿突然含糊着蹦出仨字儿：“轻...轻点...” 哎呦我的妈呀！当时老张那个刮板差点儿掉地上，又哭又笑的，就跟打通了关窍似的！ 喂饭？那才叫一个打仗！老张一勺米糊喂进去，老伴儿能喷出半勺来，糊得墙上、地下、老张脸上，哪儿都是。 饿狠了，老伴儿就跟小孩儿似的，捶着桌子哇哇哭，那叫一个撕心裂肺。有一回给老张气急了，也逼急眼了，老张直接把勺子塞老伴儿手里，自己绕到她背后，俩手从后面兜住她哆嗦得跟筛糠似的手腕子，“来！咱自己吃！使点儿劲！”米粒儿撒一身，抖得跟下雨似的。 可当老伴儿自己个儿颤悠悠把第一勺玩意儿塞嘴里的时候，啧啧，那眼神亮的，比当年老张给她戴结婚戒指那会儿还亮堂！ 就这么死命折腾了小二年吧。有天老张推着老伴儿轮椅，路过他们家那辆落了灰的老自行车。老伴儿眼睛盯了一会儿，冷不丁伸手就抓住了车把，左脚丫子笨笨磕磕就去够那脚蹬子。老张赶紧扶稳了车后座，心提到嗓子眼儿。老伴儿就那么歪歪扭扭，一点儿一点儿...蹬出去了！一圈儿，两圈儿...车轱辘越转越稳当。小风儿吹着她那花白头发，她扭过头，笑得跟朵花儿似的，冲老张喊：“老头子！瞅瞅我...像不像那追风的老丫头？ 老张大喜，得，这回咱爷们赌赢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