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善德被一道皇命砸得头昏脑胀，三天内从岭南送鲜荔枝到长安，不许耽误，不成功就是欺君，不死也得掉半条命。这差事摆明了是有人挖坑，可他没有退路，醉酒误事，被人弹劾，京里站不住脚，只能硬着头皮接了活，带着五府通牒南下岭南，人还没到地方，长安城里贵妃已经张罗生日宴，要吃头一口鲜荔枝。 到了岭南，碰上的第一个人是岭南道观察使何履光。这人油滑得很，嘴上说得客气，实际连人马都不借，只给了一张免税文书，就把他打发了。 荔枝季节短、天气又热，稍微耽误一天，果子就烂了，李善德急得团团转，只好找胡商苏谅合作。 苏谅有经验，建议试试用双层陶瓮装盐水，把荔枝封起来保鲜，再选几条不同路线实验。 头一批荔枝是从韶州采的，用的是梅关道往西京道，走的是陆路，果子第五天变味。 第二批试试水陆混合，结果也没撑过一周，天太热，马太累，冰根本不顶用，李善德开始怀疑这事儿压根就干不成。 第三次他改了方法，用“分枝植瓮”，就是把枝叶一起带着插进盐水罐里，这主意是个峒女叫阿僮提的，说是山里人为了保存野果常用这法子。 他一试，还真多撑了几天，可惜，半路驿站断人手，送果子的骑手逃跑，马也不够，荔枝最后还是没活着进京。 长安那头等不及了，贵妃生日近了，杨国忠派人下最后通牒，要不出成果，直接查李善德贪腐罪名，这个时候，高力士出面，给他牵了线。 李善德带着保鲜方案面见杨国忠，换来一块“银牌”，能调动全国驿站资源，还有兵船护送。 这可不是好事儿，朝廷要他送的不止三十斤，而是百斤，还从老百姓身上征“荔枝钱”，强派劳役，岭南几州怨声载道。 苏谅看他被朝廷利用，又没拿到皇商资格，一气之下撤走了双层瓮，阿僮那边更惨，她家的荔枝园被官兵砍光，整片山林烧得干净。 李善德骑虎难下，改用牛胃装果子保鲜，这是岭南山民的偏门法子，把果子藏进新鲜牛胃，再用冰窖控温，他调了江陵的冰，动用几百名驿卒，赶马不停蹄。 荔枝一路从岭南出发，走水路北上，再换骑马陆运，有人在途中病倒，有人马匹崩溃，最后，到了长安城，正好第十一天。 荔枝冰凉甘甜，贵妃一口咬下，龙颜大悦，整个宫里都说这是“奇迹”，可外面尸横遍野，沿路死了多少人没人清楚。 事情成了，李善德以为可以松口气，结果刚在殿上站稳，就被杨国忠反咬一口，说他贪墨三十贯，还污蔑朝廷。 李善德不忍了，直接当殿揭了底，说杨国忠为了贵妃一时口腹，弄死数百人，还从驿道里赚了两万五千贯。 皇上没说话，气氛僵住，高力士打圆场，说贵妃生日将至，不宜动刀问斧，求情保他一命。 李善德被贬岭南，杖责二十，临走那天，宫里送了一篮果子，不是荔枝，是李子，李善德看着那篮李子，笑了一声，权贵之物，不过嘴里一口甜，命却是别人的。 岭南的日子一开始很苦，他带着老婆锦娘和女儿袖儿，借住在阿僮家，那姑娘没走，园子重新种起来了。 李善德不当官了，天天在山里研究果树，用扦插法育苗，慢慢种出几亩丹荔，他把从前的盐水瓮、牛胃法都改成了山民用得起的办法。 没几年，果子在市面上也卖得出价，岭南百姓开始懂得种荔枝赚钱，他也成了“荔枝先生”。 两年后，北方传来大乱，安禄山起兵，打到长安，城里血流成河，杨国忠死了，贵妃也没逃过。 李善德在岭南接到消息时，正在山里砍竹，没人再提荔枝，没人问朝廷，他想起那些年为了一口鲜果，死的人、碎的家、砸的路，心里空落落的。 后来他写了一本小册子，教人怎么养荔枝树，没几人看懂，他不在意，继续种他的树，过他的日子。 有一年，他带着袖儿回到山下市集，看到有人挑着荔枝在卖，说是“岭南丹荔，鲜过长安贡品”，他听了笑，也没出声。 参考资料： 高春林：《唐代物资运输与贡品制度研究》，中华书局，2014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