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6年,我党特工钟琪身份暴露,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,钟琪夫妻俩对视一眼,把2岁儿子抱起来,纵身跳入大海......
渤海的浪头卷着咸腥气,月光照着旅顺港外那块无字石碑。
老船工撑着木筏经过时总要念叨:"这底下睡着三口人,带着天大的秘密哩。"
这话传了三代人,直到档案馆解封旧卷宗,那段往事才拼凑完整。
1946年深秋,胶东半岛的渔村来了对年轻夫妻。
男的挑着担子卖针线,女的背着两岁娃走街串巷,怀里总揣着个油纸包。
村里人发现,这媳妇手指头比读书人还白净,纳鞋底时老走神——她正是乔装改扮的董健民,怀里裹着东北野战军的核心密码。
三个月前,这对夫妻还在延安枣园的窑洞里译电报。
男的叫钟琪,打小跟着爹妈在湖南搞农会,练就手速飞快的发报本事;女的董健民生在天津静海,十六岁那年带着俩姐姐闯封锁线投奔延安,半道上大姐病死在国民党盘查站。
到西安进了青训班,这姑娘七天学会摩尔斯电码,把教官都惊着了。
两口子的姻缘是密码牵的线。
1942年重庆密台被破获,钟琪三天三夜没合眼重编密码本,董健民守在旁边递浓茶。
有天夜里译出鬼子扫荡计划,李克农亲自端来羊肉泡馍,瞅着他俩直乐:"革命伴侣就该这么配!"结婚那日,窑洞里贴着大红"囍"字,誓词却是"人在密码在"。
日本投降后第十个月,胡宗南二十万大军压向延安。
党中央要往东北转移核心机关,挑人的条件苛刻:得是夫妻档,带着孩子更好掩护。
董健民刚生完孩子三个月,抱着小明明找李克农请缨:"我俩的命早和密码拴一块了。"
从延安到青岛走了小半年。
过黄河那夜遇着国民党巡逻队,护送班长老张佯装引开追兵。
董健民攥着孩子躲在芦苇荡,听着远处手榴弹炸响,咬破嘴唇没敢哭出声。
等到了青岛码头,钟琪想出个绝招——把密码本塞进孩子尿布里,再垫块沉甸甸的银元。
上船那日刮着西北风。
董健民扮成逃荒妇人,故意把尿布弄得骚哄哄。
国民党兵捂着鼻子检查,拿刺刀挑开包袱皮,见尽是破衣烂衫,挥挥手放行了。谁也没注意女人死死搂着孩子的胳膊在发抖。
船行到第二天深夜,小明明突然发高烧。
当妈的蘸着海水给孩子擦身子,哼起河北老家的童谣。
冷不防海面亮起探照灯,七八艘炮艇围上来,子弹打得桅杆直冒火星。钟琪扒着舷窗看旗语,脸色煞白:"是军统的行动队!"
船舱里炸了锅。
交通员老周摸过来要抢密码本,董健民却把油布包往怀里藏:"周大哥你水性好,带着孩子从船尾跳。"
钟琪突然夺过密码本,把哭闹的孩子塞给妻子:"本子太沉,我引开追兵!"转身就往甲板上冲。
皮靴声咚咚逼近。
董健民扯下红围巾裹住孩子,眼泪啪嗒掉在丈夫手背上:"要死死一块!"两口子抱着哇哇哭的娃娃,翻过栏杆栽进黑浪里。
老周捏着银元潜出半里地,回头望见探照灯还在海面来回扫,喉咙里泛出血腥味。
那密码本后来起了大作用。
东北民主联军靠着破译的情报,在新开岭包了国军两个师。
四平战役前夜,译电员发现本子里夹着片暗红色的盐渍——那是董健民跳海时蹭上的血迹。
要说这姑娘的硬气,打小就显出来了。
老家静海县十年九涝,她爹愣是卖了两亩地供闺女读书。
十四岁那年,地下党的叔父董秋斯来家躲追捕,给她讲苏联女英雄的故事。
隔年她就领着两个姐姐往延安跑,过潼关时大姐害疟疾,国民党哨卡拦着不让送医。
二姐董仲民回忆:"小妹拿发卡抵着自己喉咙,硬是逼着当兵的放行。"
在安吴堡训练班那会儿,百来个学员就数董健民背密码快。
有回演练遭空袭,她顶着满天飞机轰鸣,硬是把三百组密码译完才钻防空洞。教官问她怕不怕,姑娘指着胸口:"这儿揣着比命重要的东西呢!"
钟琪的硬骨头也不遑多让。
他爹1927年死在长沙清乡队手里,娘带着他讨饭找到红军。
十二岁当上小交通员,有次送信被民团抓住,灌辣椒水也没吐半个字。
后来搞电台工作,练就个绝活:能边吃饭边抄收电报,饭碗里常落进墨水也浑然不觉。
两口子牺牲的消息传回延安,机要科整层楼哭成一片。
李克农摔了最爱的紫砂壶,给东北局发电报连错三个字——这事够上《红都风云录》里记一笔。
二姐董仲民接替妹妹进了机要处,直到1980年退休,见着襁褓里的婴儿就抹眼泪。
旅顺口外的海风年年如旧,卷着咸味扑在无字碑上。来参观的年轻人总问:"他们图啥啊?"
老馆长就指指密码本展柜——玻璃板底下压着张发黄的字条,上头是董健民清秀的小楷:"我儿若见新中国,告诉他爹娘睡在春天里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