弟媳曾给我妈妈买过一个金手镯,可如今妈妈离世,弟媳想把这个手镯去金店换新的,要知道妈妈临终前指明手镯留给我留个念想,必须此举实在过分丝毫不讲道理,全然不顾妈妈的遗愿那我既伤心又愤怒。 那日弟媳在厨房的窗下打电话,我无意间听见一句:“……就那个金镯子,准备拿去金店熔了换个新的。”语声轻飘,却如寒针扎穿了我的耳膜——她说的,正是母亲临终前颤巍巍拉过我的手,郑重交付的那只镯子:“留着它,当个念想吧。”话音犹在耳畔,如今这念想竟要化作他人炉中一滩金水了。
我眼前忽地一黑,心中猛地腾起一股滚烫的悲愤,熔金炉火般的灼痛烧灼着五脏六腑。母亲最后托付的念想,那点温热分明还贴在我的手心,怎容得被他人如此轻易地熔解?我冲进厨房,声音发抖:“妈临走前的话,你是全忘了?”
弟媳先是愕然,随即竟毫不在意地笑笑:“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。”她掏出那镯子,用指腹抹擦着,细细掂量着分量与成色;我却只看到母亲腕上曾映着阳光的微光,镯面细密划痕如掌纹,那里蜷伏着母亲半生劳作的痕迹与体温。弟媳掂量着分量与成色,眼里浮动的不过是金价几何;而我捧出的,却是母亲留给我的半生身影。
“不行,”我斩钉截铁,“这是妈最后留下的东西。”她见我态度坚决,先是微怔,最终只得悻悻作罢,眉梢却还挂着些不以为然的怨气。
原来人世真有这般裂痕:有人执意将旧物送入炉火,只为重铸出崭新的金光;而另有人却守着那点遗泽,如同守着不灭的灯芯。遗产的纠纷里,总有人只瞧见金子的重量;可唯有深埋心底的人知道,有一种记忆的重量是熔炉无法分解的——它沉甸甸坠在心上,却支撑着我们不至于在遗忘里彻底飘散。
母亲最后一点体温,就这般凝铸在镯子深处;再锋利的熔炉,也炼化不了刻在骨血里的念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