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敏涛一听说媛媛出事！她顾不上吃早饭，抓起手机订了最早的机票，直奔医院。病房里，媛媛躺在床上，穿着那件天蓝色旧衬衫，安静得像睡着了。刘敏涛站在床边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，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她鼻头发酸。窗外是灰蒙蒙的天，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嘀嘀作响，像在提醒时间有多无情。她攥紧手机，手指冰凉，脑子里全是当年和媛媛挤在宿舍上铺，偷吃辣条被宿管抓包的画面。那会儿，媛媛笑得肆无忌惮，嚷着抓就抓，反正辣条我吃完了！ 九三年的开学典礼，媛媛是全场最皮的那个。她带头把老师的讲稿藏在讲台底下，害得老王在台上干瞪眼，急得满头汗。全班憋笑憋到肚子疼，有人还假装咳嗽掩饰，结果咳得更假。那天的大合照，媛媛站在中间，扎着高马尾，笑得像个小太阳，眼睛亮得能晃瞎人。刘敏涛前几天翻到这张照片，存在手机里好几年，边角都泛黄了。她盯着照片，手抖得差点把手机甩出去，心想这丫头咋就躺那儿了呢？ 微信群里，老同学平时安静得像潜水员，一出事全冒泡了。93届的，30多人集体把微信名改成李建国93王美丽93，跟约好似的，默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。唐旭半夜发了个截图，是媛媛当年帮他改剧本的笔记，字迹歪歪扭扭，旁边还画了个翻白眼的卡通脸，吐槽他写的剧本狗屁不通。群里消息刷了200多条，有人晒出一条旧围巾，说是媛媛织的，针脚乱得像狗啃；有人提当年媛媛硬塞馒头给他治胃痛，拍着胸脯说包治百病。结果聊着聊着，群里全是泪水批发市场的节奏。 刘敏涛坐在医院旁边的便利店，啃着饭团，盯着手机屏幕发呆。饭团有点干，咽下去像卡在喉咙里。她想起97年毕业聚餐，媛媛这家伙把白酒换成凉白开，害得全桌人被罚站着唱《团结就是力量》，嗓子嚎到破音，隔壁包厢还跑来抗议。她当时气得想掐媛媛，结果这丫头笑得满地打滚，说你们唱得太难听，我是在救邻桌的耳朵！现在想想，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，咋就一去不回了呢？ 这帮老同学，真不一般。现在的塑料姐妹，吃顿饭能拍几十张自拍，滤镜拉满，遇事却跑得比兔子还快。可93届这帮人，奔五了还跟当年一样轴。班草张海洋开了直播，啃着馒头抹眼泪，弹幕刷屏喊悠着点，别噎着。还有人连夜开车800公里，就为在病房外站5分钟；有人把攒了三年的买房首付款匀出20万，直接打到医院账户。刘敏涛蹲在医院走廊，背靠着墙，盯着地板上的瓷砖缝，觉得自己眼眶又热了。 为啥这么拼？值不值？有人问这话的时候，刘敏涛差点想骂街。你试试大半夜在医院长椅上睡一宿，腿麻得像踩了棉花，旁边护士推车哗啦哗啦响，睡不着还不敢走，就怕错过医生出来喊消息。那种感觉，像老酒，时间越久越香。人生这趟列车，有人上车有人下车，可总有几个死心眼的，攥着旧车票站在站台上等你。媛媛瞒了三年的胃癌，去年检查出来就晚期了，她死活不告诉大家，怕麻烦。可这帮老同学，愣是把她的倔强给掰回来了。 刘敏涛想起网上那句梗：朋友不是拿来用的，是拿来疼的。这话糙，但理不糙。她翻着群里消息，有人说媛媛当年借他50块钱买鞋，至今没还，嚷着要她醒了还双倍；有人说媛媛当年帮他追女神，写了三页情书，结果女神看完笑了三天。这帮人，嘴上说着笑话，眼泪却啪嗒啪嗒掉。唐旭还爆了个料，媛媛当年偷偷给他塞了本《红楼梦》，说看不懂就多看几遍，起码能装个文化人。现在他翻开那本书，里面夹着张便利店小票，背面写着别熬夜，傻子。 医院走廊的灯，白得刺眼。刘敏涛裹紧外套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，订票的时候忘了带充电器，手机快没电了。她想起媛媛当年在宿舍熄灯后，拿手电筒照着脸讲鬼故事，吓得她半夜不敢上厕所。现在她多希望媛媛能醒过来，再吓她一回，哪怕讲个最烂的冷笑话。她抬头看看病房门，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红肿的眼睛，心想这帮老家伙，平时一个个忙得像陀螺，关键时刻却比谁都靠谱。 昨晚群里有人提议，每人录一段视频给媛媛，回忆当年的事儿。结果录到一半，全是哭腔，愣是没一个人能录完。刘敏涛试了三次，话到嘴边就哽住，只好改成文字。她写了句：媛媛，你欠我的辣条得还啊，醒了咱们去吃麻辣烫。发出去后，群里安静了三秒，然后炸了，有人说麻辣烫得点双份辣，有人说她不吃香菜，别忘了。这帮人，吵吵闹闹的，却让刘敏涛觉得心里暖得像揣了个热水袋。 人生这回事，说不清道不明。你以为豪宅名表是顶配，可真到关键时候，还得是这帮老朋友，陪你哭陪你笑，陪你熬到天亮。媛媛还在病床上，医生说情况不乐观，但这帮93届的，硬是把希望攥在手里不放。有人在群里发了句方言：妹儿，莫怕，俺们都在这儿守着哩。刘敏涛看着这话，眼泪又没出息地掉下来。她靠着医院的墙，闭上眼，脑子里全是媛媛当年的笑脸，像个小太阳，亮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