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初，美国政府正式取消来自中国内地及香港的“小额进口包裹免税”政策。一夜之间，年均13.6亿件包裹失去了“绿色通道”。小额豁免，这个曾经支撑中国跨境电商高速增长的关键机制被彻底关停。美国之后，欧盟、日本又相继流露出对小额包裹加税的意向。虽然尚无最终定论，但不少曾经靠“小额免税”起家的电商正被迫重写出海剧本。
美欧日相继“动手”
当地时间5月20日，据外媒报道欧盟宣布计划取消价值低于150欧元的小包裹免税政策。同时，对进入欧盟境内、直邮至消费者家中的小包裹征收每件2欧元的统一费用。若小包裹先运送至欧盟境内仓库储存，则按每件0.5欧元征收费用。
这一计划是继美国结束小额包裹关税豁免后，各国为打击低成本进口商品所做的最新尝试。
此前，美国政府宣布于5月2日正式关闭中国商品的T86清关通道（针对小额免税商品的快速清关方式）。这一政策迅速掀起涟漪，并对美国本地消费者和中小企业主产生连锁反应。
不仅美国和欧盟，随着跨境电商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兴起，各大重要市场都陆续出现对小额包裹加税的趋势。据彭博社和日本《读卖新闻》消息，日本政府或将效仿美国，正在考虑修改针对小包裹（价值低于1万日元，约合500元人民币）的免税政策。日本财政部也透露，已开始考虑修改“最低限度豁免”，即免除小额进口商品关税和消费税的制度，并对这些商品征收消费税。
根据日本财政部的统计数据，从2018年开始，日本进口小额商品数量开始出现明显上升趋势，尤其是从2020年起，增长可以说是爆发式。仅去年，日本进口小额免税商品就达到1.6966亿件，总价值4258亿日元，同比大涨5倍。
对日本企业而言，跨境电商影响力日益增强，其负担也变得越来越重。财政部的调查显示，不少日本企业对进口免税政策表示担忧，因为这些跨境平台价格优势很强，可能侵占国内零售企业的市场份额，让市场竞争处于失衡状态。
按照日本税制改革计划，预计2026年将制定出详细的税收新政策，在此之前，进口免税政策将继续推行。《读卖新闻》称，相较于关税，政府更倾向于对小包裹征收消费税，因为担心征收关税会增加海关工作人员的工作量。
率先冲击平台
据了解，“小额免税”制度始于1938年，最初是美国政府为了方便旅客携带纪念品回国，减轻美国海关的负担。在过去十年里，它曾被中国跨境电商平台充分利用，转化为一条绕过传统贸易壁垒的高速路。
2018年中美贸易战后，“低价直邮+小额免税”成为中国跨境电商的主流打法，带动美国小额包裹量从1.38亿件飙升至13.6亿件，中国对美小额出口额也增长十余倍，从53亿美元增长至660亿美元，Shein和Temu等电商平台借助这股东风迅速崛起。据研究公司SensorTower数据，2024年，Temu成为全球下载次数最多的移动电子商务应用程序，下载量达5.5亿次，其次是Shein。
然而，这种“跑得太快”的增长，引发了监管的强烈反弹。美国两党轮番将小额免税称为“漏洞”，斥其让廉价商品大量涌入、冲击本土制造业与就业市场。另据欧盟委员会，欧盟去年有23亿件相关免税商品入境，主要源自中国电商平台Shein、Temu和阿里巴巴全球速卖通的快速增长。一些当地零售商和行业组织控诉中国电商利用免税渠道，售卖廉价和不合格商品。
日本市场方面，如果免税政策修改，从Shein和Temu等中国电商平台购买的小包裹运往日本，可能需要缴纳销售税，该税率通常为10%。目前，价值低于1万日元的包裹基本可以免税。当地时间20日，日本财务大臣加藤胜信对记者表示：“关于免税审查，目前尚未做出任何决定。但我们会继续考虑这个问题，同时关注海外案例及其影响。”
“T86取消之后，我们的小额直发包裹等于是全军覆没了，整个公司大约10%的订单都受到影响。”一位外贸商家表示。尽管政策刚实施时，Temu和Shein能够短暂依赖美国本地仓库发货，暂时缓解供应压力，但仓库库存终究有限，补充货源仍离不开国内直邮。
挫伤当地消费
此前有外媒认为，中国电商的商业模式受益于“最低限度豁免”，即对低于一定数量或价值的包裹免征目的地国家的关税。但除中国电商外，美国亚马逊、沃尔玛等零售商也在借该机制进口商品。
数据显示，亚马逊也是推动小额商品暴涨的重要跨境平台，而且由于亚马逊进入时间更早，在日本电商市场，亚马逊的影响力更加突出。市场研究公司AnyMind发布的《2025亚洲电商报告》指出，目前亚马逊是日本市场排名第一的电商平台，月活跃用户超6700万。
与此同时，依赖相对廉价的中国产品的外国消费者深受其害。据外媒报道，Temu和Shein在新关税生效前提高了从草坪椅到泳衣等大量商品的价格。其中，Shein几乎上调了平台内所有品类商品的价格，一些商品的价格甚至上涨了一倍多，厨房纸巾的价格涨幅最大，高达377%。
这意味着，即使是Temu和Shein上的“廉价产品”，对美国消费者来说也不再是“触手可及”。有数据显示，约48%的小包裹寄往了美国最贫困地区，只有22%的包裹寄往了最富裕地区。
面对形势的反复变化，卖家们也在自行积极寻求出路。实际操作层面，大量中小商家使用“双清包税”的模式，将货物运送到美国。所谓的“双清包税”，即卖家给物流商缴纳的费用里，已经包含了“出口国报关”和“进口国清关”两道关税。事实上，很多物流公司会在过程中采取灰色清关的操作模式，以低货值来申报关税，因此物流费用的涨幅对商家来说仍然可以接受。
北京商报记者赵天舒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