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还想追问，厨房那边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，嫂子在里头喊：“妈，饭好了，端菜吧。”声音不高不低，没往客厅这边看。我起身想去帮忙，我妈拉了我一把：“你坐着，我去。”我爸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拿着遥控器换台，换了好几个都没定下来，最后停在一个戏曲频道，却盯着屏幕发呆，明显是想缓和气氛又不知道咋开口。 周末的饭点，客厅里空气有点沉。 妈刚想接着问嫂子上个月回娘家带的东西为啥那么多，厨房就传来“哐当”一声，碗碟碰得脆生生的。 “妈，饭好了，端菜吧。”嫂子的声音从门缝飘出来，不高不低，像隔着层保鲜膜，清晰却不贴身。 她没往客厅这边瞧，灶台上的火还没关利索，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，映得她侧脸一半亮一半暗。 我赶紧站起来：“我去帮忙端！” 妈却一把拉住我手腕，掌心有点潮：“你坐着，我去。” 她起身时，沙发垫陷下去的窝儿还没回弹，像个没说完的句号。 爸坐在旁边，手指头在遥控器上捻来捻去，“咔嗒咔嗒”换了七八个台，最后停在京剧频道。 花脸老生“哇呀呀”地唱，他却盯着屏幕上的五彩脸谱发呆，嘴角扯了扯想笑，又没笑出来——明显是想缓和气氛，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。 我看着茶几上没吃完的瓜子壳，突然想起嫂子昨天偷偷塞给我妈的降压药——原来有些关心，真的会绕着弯儿走。 以前总觉得嫂子性子冷，不像别家媳妇那样嘴甜会来事。 可现在想想，她每天雷打不动给我爸泡枸杞水，给妈买的毛衣尺寸永远刚好，这些不声不响的事，难道不也是一种答案？ 家人之间的温度，有时就藏在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里；妈怕追问伤了和气，嫂子怕解释显得刻意，爸怕说错话火上浇油，结果谁都小心翼翼，反倒让空气更重了。就像我爸手里的遥控器，总想找到一个皆大欢喜的频道，却忘了最好的节目，其实是开口说一句“今天的菜真好吃”。 那顿饭，菜很丰盛，话却很少。 但我知道，有些结，已经在碗碟的碰撞声和京剧的唱腔里，悄悄松了些。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时刻，或许我可以先夹一筷子嫂子做的鱼，笑着说“嫂子手艺又进步了”——打破沉默，有时只需要一个具体的动作，和一句简单的话。 饭后，我爸主动拿起嫂子刚洗好的苹果，削了皮，切成小块，用牙签插好，先递给了嫂子。 嫂子愣了一下，接过来，说了声“谢谢爸”，声音比饭前清亮了些。 客厅里的戏曲还在唱，只是这一次，好像没那么吵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