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外交官朱敏才退休后，不顾儿女阻拦执意和妻子离家出走，此后再无音信，10年后一位衣衫褪色的老人被送进医院，才揭开了夫妻二人失踪的原因。 北京某小区的清晨，朱敏才锁上门时碰倒了鞋柜上的相框，玻璃裂纹里还嵌着全家福。 妻子孙丽娜拽了拽他磨得起球的袖口，这个动作让儿女想起父亲驻外时总带着的旧皮箱，那里面装过非洲的咖啡豆，装过欧洲的合同文本，此刻却塞满了英语教案和降压药。 列车启动时，孙丽娜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好像这样就能挡住窗外追来的哭喊。 电视里那个贵州女教师背着孩子上课的画面，在朱敏才脑海里转了整宿。 这个1942年出生的贵州大学毕业生，前半生跟着商务部的文件走遍三十多个国家，退休后却在黔西南的喀斯特山区找到了新坐标。 复兴镇第二小学的泥土地面总让他想起非洲援建时的工地，不同的是，这次他要搭建的是孩子们的英语课堂。 第一堂课画字母树时，粉笔灰落进孙丽娜的茶杯，她抿了口带着土味的水，忽然想起四十年前在乡村小学第一次教英语的自己。 龙坪镇的10平米小屋成了老两口的新“使馆”。 朱敏才把养老金存折锁进饼干盒，孙丽娜用缝纫机改缝捐赠的旧校服。 有企业老板来看望时，发现这位前外交官正蹲在地上修课桌椅，螺丝拧不紧的样子，和当年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的照片判若两人。 220万募集款到账那天，孙丽娜数着汇款单突然红了眼，这些数字堆起来，刚好够建八间能挡雨的宿舍。 潮湿的气候让朱敏才的关节炎愈发严重，孙丽娜的视力像被雾水蒙住的玻璃。 2013年冬天，她摸着教案上凸起的盲文备课，朱敏才举着放大镜给她读试卷。 学生们发现，孙老师写板书时总要往左边偏一点，后来才知道，她右眼的世界早已变成漆黑一片。 那个总爱举手的苗族女孩，在作文里写“孙老师的眼睛像星星，虽然有的不亮了，还是会眨呀眨”。 2014年春天，朱敏才倒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时，怀里还揣着未批改的作业。 医院走廊里，孙丽娜摸着丈夫西装内袋里的老花镜，这是他们刚结婚时，用第一笔工资买的。 记者来采访，她从枕头下摸出本泛黄的书，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扉页上，朱敏才用钢笔划着“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”。 如今龙坪镇中心学校的食堂还飘着饭菜香，孩子们排队打饭时会经过“敏才楼”的牌匾。 去年有位退休教师来支教，在宿舍抽屉里发现半盒没吃完的降压药，药瓶下压着张纸条：“教案第三页有重点，记得让孩子们多听磁带。”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极了当年两位老人并肩走在山路上的背影，肩并肩，一步一步踩碎了满地落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