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棍找到村妇女主任，对村妇女主任说：“村长帮我扶贫了，你帮我扶个暖被窝的好不好？”妇女主任正蹲在院角择菜呢，手里的空心菜掐得咔嚓响，听见这话猛地直起腰，菜叶子簌簌掉了一地。她拿围裙擦了擦沾着泥点的手，眯眼瞅着光棍那张晒得黝黑的脸，嘴角抽了抽：“你这脑子是让驴踢了吧？村长扶贫那是给米给油帮脱贫，我一个妇女主任还能给你变个媳妇出来？” 院角的日头斜斜地扫过来，把妇女主任蹲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。 手里的空心菜一把把摊开，掐菜梗的咔嚓声在院子里脆生生地响，绿莹莹的叶子上还沾着早上的露水。 光棍揣着手从院门口晃进来，脚边的碎石子踢得咕噜噜滚，停在妇女主任面前时，黑黢黢的脸上堆着笑。 他开口就带着一股子直愣愣的憨气：“村长帮我扶贫了，你帮我扶个暖被窝的好不好？” 妇女主任正把最后一把空心菜的根须掐掉，听见这话手一顿。 菜叶子顺着指缝滑下去，簌簌掉了一地，沾了泥的梗子躺在青砖地上，像刚被风吹落的碎星星。 她慢慢直起腰，后腰的旧伤让她“嘶”了一声，围裙往手上胡乱抹了两把，泥点在蓝布上晕开一小片灰。 眯眼瞅着光棍那张晒得发亮的脸，额头上渗着汗，嘴角还咧着，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正经事。 妇女主任的嘴角先抽了抽，接着就忍不住了：“你这脑子是让日头晒糊涂了？还是夜里睡觉让耗子啃了？” 她蹲在那儿择了半辈子菜，听过大爷大妈为宅基地吵架，见过小媳妇哭着来要说法，却头一回碰上这么直白又荒唐的请求，手里的空心菜梗被她捏得变了形，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。 “村长扶贫是扛米送油帮着盖新房，让你从吃了上顿没下顿到现在锅里有热饭；我一个妇女主任，难不成还能从地里刨出个大姑娘给你当媳妇？” 光棍也不是真傻。 村里就他一个人守着老屋，白天跟着村长下地干活，晚上回家冷锅冷灶，炕头凉得像块冰。 大概是日子刚有了点盼头——米缸满了，油桶也沉了，就忍不住把心里最实在的念想说了出来，那念想在心里盘了多少年，比地里的老树根还深。 他把“扶贫”的概念想得简单了：村长能解决肚子饿，妇女主任管着村里的“事儿”，那“暖被窝”的事儿，大概也能管管吧？ 妇女主任又气又有点无奈，这事儿后来在村里传了好几天，有人笑光棍憨，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；也有人偷偷说，日子过好了，谁不想身边有个人呢？炕头再热，不如人心热乎。 妇女主任没答应，还把光棍数落了一顿，说他没个正经。 但第二天早上，她去村委会的时候，路过光棍家，看见他家烟囱冒了烟，窗台上还摆着个新搪瓷缸，是村长前天才送来的。 村里后来开大会，村长提了句“不光要富口袋，还得暖人心”，妇女主任坐在底下，手里转着笔，突然想起光棍低头往门口挪时，后脖颈子晒得脱皮的样子。 关心脱贫户的生活，除了扛米送油，也得多问问他们夜里炕头凉不凉，心里缺不缺个说话的人——别等人家自己红着脸，把最软的念想说成笑话。 妇女主任最后把掉在地上的菜叶子捡起来，扔进旁边的鸡圈，鸡咯咯叫着围上来，抢得羽毛乱飞。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，看着光棍走远的方向，心里叹了口气——这空心菜得赶紧炒了，不然蔫了；就像有些人的心，再硬也经不住日子一天天凉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