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初,日本兵将一家三口押到了刑场上。 当父亲被他们砍断脖子后,5岁的小男孩泪如雨下,但还是咬牙对母亲说:“妈妈,我不怕,你抱紧我……” 日军并未因孩子的勇敢手软,举刀向母亲砍去,混乱中,男孩被一位躲在暗处的同乡拽着胳膊逃离了刑场。 2015年深秋的病房里,93岁的陈广顺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儿子陈建国的手腕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 “家里的故事……要传下去。”他的声音气若游丝,眼神却像年轻时握着农具那样坚定。 这个总在深夜独坐的老人,一生极少对人敞开心扉,连枕边人张兰都只见过他每年特定日子里红透的眼眶。 没人知道,这个在南京郊区农具厂干了一辈子的老匠人,5岁时曾踩着父母温热的血渍逃离刑场。 拽着他胳膊的同乡是个挑夫,逃难路上总把讨来的半块饼塞给他,直到风寒夺走同乡性命的那个雪夜,他才真正明白“孤苦无依”四个字的重量。 收留他的农户家有两个娃,却总把玉米窝头掰给他一半。 他学着放牛时把牛绳缠在手腕上绕三圈,割草时镰刀贴着地皮走,哪怕被日军巡查的皮靴踹到胸口,也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干活——他怕被送走,怕再次失去“家”的滋味。 1945年8月的那个午后,正在地里翻土的他听到“日本投降了”的喊声,锄头“哐当”砸在地上。 他朝着江苏老家的方向跪下,额头磕在刚翻过的泥土里,三声响,像在跟九年前刑场上的父母磕头。 揣着攒下的几块银元回家时,村庄早已成了断壁残垣。 昔日邻居家的石磨倒在瓦砾堆里,井台上还留着半只破碎的陶罐——那是他小时候偷喝井水摔碎的。 当地政府帮他在农具厂找了学徒活,师傅夸他“手上有劲儿,心里有谱”,他却总在磨斧头时盯着刀刃发呆。 20岁那年遇到张兰,两个孤儿在车间仓库的煤油灯下相对无言,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疤。 婚后分的小平房里,他在床底下藏了个木盒,里面装着同乡留下的旧挑绳,和农户家孩子送他的弹弓。 妻子从不问木盒里的东西,只是在他静坐时默默递上一杯热茶,茶杯边缘的温度,像极了当年母亲抱他时的体温。 孩子们第一次听他讲1937年的事,是在大女儿出嫁前夜。 他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,手里摩挲着那根挑绳,说到“妈妈你抱紧我”时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抖得像筛糠,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。 “我活着,是替没活下来的人看一眼好日子。”他对孩子们说,目光扫过墙上的全家福。 1998年纪念馆征集史料,他揣着木盒坐了两小时公交。 工作人员给他录像时,他从盒里拿出那半根挑绳:“这是救我命的东西,也是日本人欠我们的证据。” 镜头里,他的手背上满是老茧,那是握了一辈子农具的手,此刻正轻轻抚摸着挑绳上磨出的毛边。 谁能想到,那个在刑场上咬牙说“不怕”的5岁男孩,会用一生践行“记住”二字? 陈建国如今常带着孙子去纪念馆,指着玻璃柜里的挑绳复制品说:“太爷爷当年攥着这根绳子,不是为了逃命,是为了把故事带回来。” 展厅的灯光照在孩子脸上,像极了当年刑场上那个含泪却坚定的眼神。 有些记忆,从来不需要口号去铭记,只需要一双接过故事的手,和一颗愿意倾听的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