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南平江,这位被丈夫打得面目全非的老姨,站在那,麻木又无措,问她饿不饿,她只会反复说:别打了!连最基本的应答都做不到,她没有自己的衣服,身上穿的还是男士的衣服,不敢想象,她这几十年怎么熬过来的,又过得多么卑微无助。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的走廊很静,只有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,12床的帘子拉得严实,隐约能看见床沿搭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男士棉袄。 那是刘某相唯一的御寒衣物,掀开帘子时,她正背对着门口蜷着身子,听见动静缓缓转头。 右眼肿得几乎闭合,眼角的淤青像块深色的墨渍,从颧骨晕染到下颌,耳朵后侧一道结痂的伤口,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目。 床头的病历夹上,“2025年12月4日入院”的字样旁,写着“多处软组织损伤”的诊断。 护工收拾床头柜时,掉出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单,收款人栏是刘某相年迈父母的名字,金额栏的数字被水渍晕开,却仍能看出是笔不小的数目。 这是今年第三次住院了,前两次也是被她丈夫打的,这次刚出院三天就又遭了毒手,护工的声音压得很低,怕惊扰到床上沉默的老人。 12月6日清晨,平江县联合处置组的通报打破了病房的沉寂,通报里的文字简洁明了。 75岁的梅仙镇白狄村村民陈某明,于12月2日至3日酒后两次殴打妻子刘某相,法医鉴定为轻微伤,嫌疑人已被抓获,案件正在办理中。 但通报之外的细节,在事发地的村落里早已不是秘密,驱车抵达白狄村时,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围坐着几位晒暖的老人。 提起陈某明,他们都下意识地往村东头瞥,那栋墙皮剥落的平房就是陈家。69岁的王大爷磕了磕烟斗,慢悠悠地开口,老陈这辈子就好两样,喝酒、打人,打老婆跟吃饭似的平常。 他说前两年夏天见过刘某相穿短袖,胳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肘弯延伸到手腕,后来才从村里的孩子口中得知,是陈某明用木棍打的。 村支书办公室的文件柜里,一本泛黄的矛盾调解登记册记录着过往的痕迹,2023年至今,陈家的纠纷被登记了五次,每一次的处理结果都写着“夫妻口角,调解和好”。 村支书摩挲着登记册上的字迹,语气里满是愧疚,上次调解是今年夏天,老陈把人打得胳膊流血,我们去了他还拍桌子喊‘我管自己老婆,轮得到外人插嘴?’ 他坦言,过去村里总抱着“家丑不可外扬”的心思,调解时只敢和稀泥,从没想过要报警,社交平台上的视频发酵时,评论区的愤怒里藏着当地网友的零星爆料。 有人说“这家人在镇上早就‘有名’”,也有人质疑“多次家暴为何没人管”,这些疑问,在平江县法院的统计数据里能找到部分答案。 2024年当地共签发12份人身安全保护令,却没有一份来自刘某相。 法院工作人员解释,很多农村受害者像她这样,要么不知道有这个法律武器,要么因为孩子、经济依赖等原因,连申请的勇气都没有。 刘某相未来的生活保障、乡村里“家丑不可外扬”的陈旧观念、基层干预机制的完善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 但有一点已经明确:当拳头落在家人身上,所谓的“家务事”就不再是私事,而是触碰法律红线的“公事”。 婚姻从来不是暴力的保护伞,年龄更不是施暴的借口,希望刘某相床头的绿萝能扎根生长,也希望这起案件能真正撕开“家务事”的遮羞布。 每个家庭都该是温暖的避风港,而不是充满恐惧的牢笼;每一次暴力都该被制止,每一位受害者都该被庇护,这,从来都不是某个人的“家事”,而是全社会共同的责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