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6年读初三的时候，班上有一个复读了三年的田姓女同学，身高只有1.55左右，长得

86年读初三的时候，班上有一个复读了三年的田姓女同学，身高只有1.55左右，长得又黑又矮，当时不少人都在背后说她“占着茅坑不拉屎”。那时候下课铃一响，总有几个人故意在教室后面大声说这话，声音大到前排都能听见。我，是她的同班同学，靠窗第三排，跟她隔着一个过道。那会儿一听见那句难听话，我总装作没听见，低头抄黑板，其实耳根子早就发烫了。窗台上有一排开了口的粉笔盒，白灰飘得到处都是。 86年我读初三，班上有个田姓女同学，复读第三年了。 她身高一米五五左右，皮肤是晒出来的深褐色，校服洗得发白，袖口总沾着点墨水印。 那时候同学背后都叫她“占着茅坑不拉屎”，下课铃一响，教室后排就有人故意大声说这话，声音能飘到前排。 我坐靠窗第三排，跟她隔个过道，每次听见这话，都赶紧低头抄黑板上的数学公式，耳朵尖却烧得厉害。 窗台上摆着一排开了口的粉笔盒，白灰末子被穿堂风一吹，簌簌落在我的练习册上，像撒了层细盐。 有次她去办公室问老师题，回来时听见后排那几个人又在起哄，脚步顿了顿，没回头，径直走到座位上，从桌肚里掏出个掉漆的铁饭盒——里面装着半块干硬的玉米面饼子，是她的午饭。 我偷偷瞟了一眼，她左手捏着饼子，右手握笔在草稿纸上划拉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英语单词，饼子咬了两口就没动过，大概是凉透了。 后来模拟考，她总分突然冲到全班前十，班主任在班会课上特意提了她，说她每天早上五点半就来教室背单词，晚上自习到熄灯才走。 后排那几个男生没再起哄了，倒是有回我听见其中一个跟别人说：“她那草稿纸，正反面都写满了，比咱作业本还密。” 中考前最后一次调座位，我跟她成了同桌。 她桌角堆着一摞用牛皮纸包书皮的旧课本，最上面那本《代数》封面上，用红墨水写着“田XX，1983级”，旁边还有“1984级”“1985级”的字样，笔画一次比一次用力，纸都快划破了。 有天晚自习停电，教室里点起蜡烛，她借着烛光做题，影子投在墙上，小小的一个，笔却没停过。 我忍不住问她：“复读三年，不累吗？” 她笔尖顿了顿，说：“俺弟去年考上大学了，家里供不起两个，俺爹说，俺要是考不上高中，就得回家种地，或者去镇上砖窑厂拉砖。” 蜡烛芯“噼啪”爆了个火星，她伸手把火苗拨小了点，“俺想考师范，毕业能当老师，不用拉砖。” 后来中考成绩出来，她考上了县重点高中，比录取线多了二十分。 领通知书那天，她穿了件新的确良衬衫，站在教室门口跟班主任道别，阳光照在她脸上，好像没那么黑了。 我路过她座位，看见桌肚里落下个小本子，捡起来翻开，最后一页写着：“86年7月15日，考上了。以后再也没人说我占位置了。” 字迹歪歪扭扭，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，嘴角却像没画完，有点抖。 现在想起那排开了口的粉笔盒，总觉得那些白灰末子不是落在练习册上，是落在了当年我们这些半大孩子的心上——那时候我们以为自己看透了世界，其实连尊重两个字都写不全。 前两年同学聚会，有人说田同学现在是镇上中学的语文老师，带的班年年考第一。 我没去，但听见这话时，突然想起她当年那个掉漆的铁饭盒，和饭盒里那块没吃完的玉米面饼子——原来有些人的路，看着窄，走下去，才发现是条上坡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