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50年,65岁林则徐卸任还乡。船只从云南行到长沙时,林则徐突然想起,陶澍曾交代不可放过一个人,他连忙唤来随从:马上把这个人找来,我要见他! 随从领命正要转身,林则徐又补了句:“是益阳来的左宗棠,你去城里寻着问,说是陶文毅公旧友相召。”这话出口时,船舷外的湘江正翻着碎银似的浪,老总督望着水面晃碎的日头,指节在船帮上轻轻敲着——陶澍临终前攥着他手说“湘中左宗棠,奇才也,若逢乱世,必能安邦”的模样,竟像就发生在昨日。 那会儿陶澍做两江总督,林则徐在江苏巡抚任上,两人常凑在一处议漕运、商税,是朝堂上少有的能说心里话的同僚。有回陶澍带着几分酒意拍着案头卷宗:“我见过个后生,二十出头,给我写的《料敌》策论,把西域边防剖得比我幕府里的老文案还透。” 说着就翻出纸来递给他,字是狂放的行草,笔锋里却藏着稳当,讲“治边当以屯垦养兵,以商路通民心”,字句都砸在实处。林则徐当时就记了“左宗棠”三个字,只可惜后来他赴广东禁烟,接着又是充军伊犁,再回朝堂时忙得脚不沾地,竟把这名字压在了记忆深处。 随从去了约莫两个时辰,船板上先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接着是个略带沙哑的嗓音:“晚生左宗棠,叩见林大人。”林则徐抬眼望去,见来人穿件半旧的青布长衫,鬓角沾着赶路的灰,眼神却亮得很,弯腰行礼时腰背笔挺,倒不像寻常乡野书生那般拘谨。 “不必多礼。”林则徐抬手示意他坐,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——这张脸带着湖南人特有的硬朗,颧骨高,下颌方,唯独一双眼睛,笑起来时眼角会弯出点温和,不笑时又透着股不服输的锐劲。 他忽然想起陶澍说的“这后生脾气倔,去年我邀他入幕府,他说要留在家乡教馆,陪老母亲”,便先不提正事,只问:“听闻你在安化陶府教过公子?文毅公的字,你还记着几分?” 左宗棠眼里闪过丝暖意,点头道:“文毅公教我‘写策论要先懂民生’,那年安化闹蝗灾,他带着我跟农户一起烧艾草驱蝗,夜里就在田埂上教我看水利图。”这话一出,两人间的生分气顿时散了大半。林则徐抚着花白的胡须笑:“他总说朝堂上的官,多是捧着书本说大话,要我多找些肯‘踩泥’的人。” 说到这儿,他话锋一转,从案上取过一叠纸推过去:“你且看看这个。”那是他从云南带回的边地舆图,上面密密麻麻标着山川、驿站,还有几处用朱笔圈出的“夷人聚居处”。 左宗棠拿起舆图时手指顿了顿,随即凑近了仔细看,看了约莫一刻钟,忽然指着金沙江畔一处说:“大人,这里标着‘可设汛卡’,但晚生瞧着山势,汛卡该往南移三里——那边有处隘口,能卡住上下游的通路,还能借山涧取水。” 林则徐心里暗惊——这处正是他在云南时犹豫过的选址,当时幕府里的人都劝他依旧图设卡,偏这左宗棠只看了片刻就点出要害。他没接话,又问:“若让你管西北屯田,你先抓哪件事?” 左宗棠放下舆图,指尖在桌面上虚画着:“先查土地肥瘦。肥地种粮给兵卒,瘦地种苜蓿养牛羊,再把逃荒的农户编到户册里,给他们牛种,让他们垦荒——兵有粮,民有地,边地自然稳了。”他说这话时语速快,眼神里烧着股劲,像有团火要从眼里蹦出来。 船外的天色渐渐暗了,舱里点起油灯,昏黄的光落在两人身上。林则徐忽然叹了口气:“文毅公没看错人。如今我老了,这天下却不太平,广西那边太平军闹得凶,西北的沙俄也盯着伊犁。”他望着左宗棠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我把你找来,是想托你件事——若将来朝廷有召,莫要再守着乡野,出来做事吧。” 左宗棠沉默了片刻,手指攥着长衫下摆,指节泛白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抬起头,声音比刚才沉了些:“大人放心,若国家真要用人,晚生绝不躲懒。” 那天夜里,两人在船上谈了整整一宿,从西南边防说到东南海患,从屯田水利说到吏治民生。天快亮时林则徐送左宗棠下船,湘江上飘着薄雾,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摸出个牛皮匣子递过去:“这是我在伊犁画的舆图稿,你留着。” 左宗棠接过匣子时手有些抖,弯腰深深行了一礼,没再说什么,转身踏着晨露往城里走。林则徐站在船头望着他的背影,见那背影在雾里渐渐小了,却始终没弯腰,像株迎着风的白杨树。他心里忽然踏实了——陶澍啊陶澍,你交代的人,我总算没错过。 后来的事,倒真应了那天夜里的话。不过两年,左宗棠就入了湖南巡抚张亮基的幕府,接着帮曾国藩办湘军粮饷,再后来带着楚军平定陕甘,收复新疆。 有人说他脾气烈,跟同僚吵起架来能拍桌子,可每当他铺开舆图,指尖落在当年林则徐标过的朱圈上时,总会想起湘江船上那夜的油灯——老总督说“江山是百姓的江山,守江山得凭实心”,这话他记了一辈子。 参考书籍:《清史稿·林则徐传》《左宗棠年谱长编》
1881年,左宗棠顺利收复新疆。慈禧大喜,问李莲英:“赏他些什么玩意呢?”李莲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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